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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刚入酉时,我陪小姐,哦不,夫人,在茅舍里写字。忽有兵士来报,说君上安排了晚膳送过来,让我去接应。 顾星朗挑眉。 纪晚苓知他所想,接口道:臣妾也觉得荒唐,君上何时有过这种安排?但我在屋内看过,传话那名兵士,的确是这几日守卫的人之一,其他几名也都是熟面孔。 蘅儿附和:千真万确,奴婢也看了。 顾星朗微微蹙眉。为稳妥计,几日来守卫茅舍的都是同一队人。他本以为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不是。但他当然没有传过什么晚膳,所以,是禁军内部有变? 然后他听到接下来那句话: 最重要的是,他们出示了御令。人是对的,还有御令,奴婢和夫人想着,怎么也不会有问题。且这么些人守在这里,奴婢去接应一会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顾星朗闭眼一瞬。果然还是闹出了事。 但假的御令怎会出现在禁军队伍里?沈疾当日带去拿人的,都是亲信,按理说不会走漏风声。 继续。 奴婢跟着那名兵士一路走,直到进入山坳南侧那片樟树林好一会儿,他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蘅儿猛点头:不见了!片刻前还在,真的就是瞬息功夫。 你跟着他走了这么远,竟没生出半分怀疑?从茅舍到樟树林,按常规步速计,至少要走近半个时辰,进了樟树林,还要继续走。接应一顿晚膳,费这么大力气? 蘅儿紧蹙着眉,懊恼道:君上说得是。其实快到樟树林时奴婢已有些觉得不对,但那兵士讲话行事都极自然,无半分不妥。从行宫来茅舍,走樟树林栈道也是大路。奴婢想着,约莫是要在栈道上与过来的宫人交接。且还是那个道理,人和令牌都稳妥,奴婢实在没有怀疑的理由啊! 顾星朗不言,蘅儿继续道: 他突然消失,奴婢初时以为,以为他是去方便。等了半晌没人,这才生了疑,想一想决定往回走,好容易走到能望见茅舍的位置,发现那边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奴婢吓得魂儿都没了,顺着栈道没命地跑,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听见马蹄声,远远似乎看到了奔宵,想着该是君上来了。 她语速极快,呼吸不匀,似乎再次陷入昨日恐慌:奴婢不知出了何事,心惊肉跳,只能继续跑,终于下到山坳里,发现全是禁军,正在满山里搜人。一位大人告知奴婢,夫人已经被送回了行宫。后来奴婢也被护送回来,到光照朱华的时候,崔医女刚为夫人施完针。 她说完,复看向纪晚苓,心有余悸。 说起来,只是遇火晕厥,怎么需要扎这么些针?听蘅儿说,纪晚苓顿一顿,突然尴尬,勉强道:连脚上都扎了。 顾星朗此刻还只知凤凰泣,并不清楚当时茅舍内发生了什么,不想说出来吓着她,遂简单道: 崔医女自有她的道理。又看向蘅儿,就是这些了?关于那名兵士,还有无其他细节? 蘅儿认真想一想,摇头道:夫人也让奴婢再想,但,实在没有别的了。君上,若不是他突然消失,整个过程,奴婢真没觉着任何不妥。当然,如今想起来,送晚膳这件事本身,并不寻常。 纪晚苓仍云里雾里,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晕了过去,茅舍如何就着了火,阮雪音又为何会出现救了自己。那些人,是想,杀她? 不由得满心忐忑,待要开口问,却见顾星朗也满脸狐疑不知正想什么,终是忍住了,缓缓道: 此事,严重吗? 还不好下结论。如果是禁军的问题,不是小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此肉非彼肉 如果晚苓成了某些人的目标,更不是小事。 问题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需要对她做这种事?单看利弊,利是什么,对谁有利? 偏偏,无论七月时他突然抱恙,还是此次晚苓遇险,都是阮雪音出手相救。四姝斩那次,最初连他都怀疑过是她自导自演,那么这次,其他人又会怎么想?纪桓会怎么想? 他自然是信她的。因为顾星漠非常明确说了,是他和淳风去找的她。鹿岭虽然是阮雪音的主意,但上山的路是顾星漠带的,这件事,不可能是她。 然后他发现,就算没有顾星漠这些话,他也不认为是她。 没有理由。 生平第一次,他完全相信了直觉。 从光照朱华出来不久,进入梧桐步道,树叶已开始转色,淳风一路小跑拦在了半路。 做什么? 顾星朗此刻看见她就没好气。早知道,便直接禁了这丫头的足,连夕岭都不许来。这个惹事精,有她的地方,准没好事,连自己七月突发状况那次,都是在御花园见过她之后。 他突然心下一动。 淳风又闯出了祸事,不敢等九哥问罪,特来听候发落。 思绪就此断掉,他冷眼瞧她: 你哪有闯祸?又犯了何罪? 有有有!她一脸欲哭相,低眉敛色,都是臣妹不好,不该去招惹珮嫂嫂,还由着小漠带她单独上那花谷,害嫂嫂受了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