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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断,思绪拉回来,她转脸看向慕容峋。 慕容峋也转头看她,表情很认真:你问一万遍,我的回答还是好听。哪怕你如今对我说了它的来历,我依然觉得好听。 竞庭歌不确定他这话是否有深意,又怕有坑,只好干咳一声道:你不中肯,这个问题不同你讨论也罢。 慕容峋不置可否:所以你的名字,竟然是阮雪音取的? 竞庭歌长叹:很可笑吧?一个与我同龄的五岁小姑娘,竟然给我起名,我还用到了现在。甚至以后名留青史,写下的都会是这三个字。你说她是不是占了我好大一个便宜? 慕容峋失笑:这也要计较?除了你们师徒三人,再加上我,谁知道你的名字是她取的? 竞庭歌有些气闷:不好说。指不定哪天顾星朗也会知道。我会跟你说起她,她就不会跟他说起我? 听到她拿那两位比她和自己,他有些高兴,毕竟人家是帝妃,旋即又生出些忧虑: 他们俩,关系好吗?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竞庭歌挑眉:我应该知道吗? 你们不是师姐妹吗? 我们不聊这些。我跟她聊天的内容,和跟你聊的也差不多,性质雷同。只不过同她说话要容易些,她脑子比你好用。 慕容峋闻言微怔,继而黑了脸:你既如此嫌弃我,当初何必来苍梧? 竞庭歌见他真有些颜面扫地的意思,忙忙赔笑:君上莫要妄自菲薄。你擅长的,我们都不行,便是顾星朗也不如你。 不是我菲薄自己,是你菲薄我。我的本事能耐,我自己清楚。 气氛又回到最初那三年:大局未定,为夺嫡四王各出奇招,但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说话,没什么顾虑,亦没有避忌。不像如今。 这都要怪他。竞庭歌暗想。或者也要怪慕容嶙,那个煽风点火、狼子野心的家伙。 你们这师姐妹做的,也真是世间罕有。二十三年来我所见过女子间的情谊,无论母女、师徒、姐妹、妯娌、闺中密友,只要关系够近,没有不讨论心上人或闺阁之事的。你们俩是木头吗?冰块?不食人间烟火到,连普通少女的情窦都没有? 我们不是普通少女。她敛了才出现不久的松快神色,你见过哪个普通少女十五岁单枪匹马远赴异国加入皇室夺嫡战的?至于我师姐,我虽不知她在祁宫情形如何,猜也猜得到,顾星朗多半是忌惮她的。却不知 她休止,不再继续。 什么? 没什么。 要不就别起头,我最怕你欲言又止。 都说了没什么。真正要紧的事,我自然会讲。 慕容峋无奈,转而问道: 那姓呢,你为什么姓竞?因为,竞原郡? 她再次望向苍茫夜色,星星很亮,但都不如这满山璀璨灯火:所以啊,是不是很草率?名字草率也罢了,姓也是信手拈来。老师说:我是在竞原郡找到你的,你啊,就叫竞庭歌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梦(四) 她心情有些复杂,既为自己终于有了名字而高兴,又对这个名字本身,不甚满意。 但当然是要点头的。不仅点头,她还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庭歌谢谢老师赐名。请老师受庭歌三拜。 那青年女子有些意外,看着跪拜在地的小姑娘,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收你作学生? 竞庭歌仰着脸,稚气中满是坚定之意:庭歌没有父母,老师赐庭歌姓名,就是庭歌的再生父母。庭歌愿一生一世追随老师。 她说着,一起一俯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额头都泛了红。好些年后阮雪音偶尔想起这个画面,或许是梦里想起的,依然认为她彼时非常机智,心思也成熟:只是听自己唤过一句老师,她便依样画葫芦,磕着响头卖力拜师,自此逃出火坑,重启人生。 她不确定老师是否本就打算收她为徒,甚至怀疑她们这趟下山就是为了这个小女孩。因为她们哪儿也没去,直接来的竞原郡。 至于有没有同龄人上山跟她一起生活,她全不在意,只觉得山下污秽之地甚多,她很不喜欢,总想着快些回去。 你这小丫头,口齿倒清楚,人也机灵。罢了,你跟我走吧。 竞庭歌满心欢喜,又非常困惑,这样就可以走了?难道不会被宋大娘抓回来? 客官是要住店?您跟这小蹄子聊什么,她是个打杂的,什么也不知道。哎哟哟瞧瞧这小姑娘,都说咱们崟国女子肤白,我还没见过这么白的,比那冬枝上的雪还白! 那高头大马的妇人穿一件藏蓝对襟上衣,同色罗裙,想来洗过太多次,已有些发灰;稀里哗啦口若连珠炮,一路小跑至青年女子跟前,又看到梨树下的小女孩,两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摸那白嫩脸蛋。 那叫小雪的女孩子自进来就没挪动过位置,似乎不想跟周遭产生任何关联,此刻终于被唬得瞪大了眼,连退数步,险些栽倒。 竞庭歌看了好笑,心想这么白净漂亮的人,自然害怕浑身糟污气的宋大娘;其实宋大娘平日里收拾得也算干净,身上异味时有时无,最近挨打那次她已经没问到那种异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