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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嶙冷眼睨着他,表情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她现在冷心冷性,是因为没有陷进去。一旦她把心给了你,所有事情都会不同。女人是感情的动物,这是天性,是造物规律,没人能违逆。 我不愿意逼她。一生很长,她也会一直在,我等得起。 慕容嶙突然怒从中起,压制住了,走回到佛龛之前,望向佛祖宁和悲悯的脸,语气大恸: 她当初到底为何要选你?如此儿女情长,如何实现我慕容一族的抱负! 那哀恸在最后几个字上落至实处,愤慨之意瞬间充斥了整个佛堂。 慕容峋却无比平静:皇兄放心,除了她,我对别人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这样的柔肠。 慕容嶙冷笑:对于君王而言,没有除了这个词。一切皆可牺牲,一切皆可放弃,才是帝王之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而你不明白,这便是父君更属意我的原因。 这番话说时铿锵有力,语毕,他却像用尽了所有力气,突然觉得疲惫。 慕容峋感觉到了,转而去看他,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他们俩同出一母,其实长得很像。只是慕容嶙更像母妃,长久以来慕容峋都觉得,他比自己好看。 慕容嶙盯着佛像,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灰败,仿佛此时外面并不是秋日,而他正在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天。 慕容峋踏入宫门时,酉时已过。他没有直接回御徖殿,而是屏退了大队随行人马,只留霍企和几名常伴侍从,径直朝皇宫西侧而去。 立秋之后,北国夜凉。通常傍晚降临之前,竞庭歌便会回静水坞用晚膳,一般而言,此后不会再出门。因此已经连续好几夜,沉香台上没有亮起灯火。 夜里她不去,慕容峋去沉香台的次数也相应变少。这也是为什么在后世那些关于沉香台的画作里,但凡有一玄一紫两道身影的,多是夏日夜景。春景和秋景只偶尔出现,而沉香台的雪景里,永远是空无一人的。 静水坞在皇宫西面的宛空湖边。慕容峋后宫无人,登基后迫于压力纳了两三位美人,但基本连人家的样子都记不住。他往西侧去,只可能是去静水坞。 霍启素来寡言,一路随慕容峋到了宛空湖畔,便带着几名侍从候在门外,并不进去。 慕容峋入得大门,几名小婢唬得赶紧伏地请安。绣峦是贴身侍奉竞庭歌的两名大婢之一,刚服侍完主子沐浴,正拿了一堆换洗衣服出来,抬头看见慕容峋亦是一惊。 陛下万安。 慕容峋微微点头:她呢? 绣峦恭谨道:先生刚沐浴完,此刻正在卧房用燕窝。 慕容峋闻言,抬脚便往里走:忙你的吧。不用引路。 两年前自慕容峋即位,竞庭歌也入皇宫,便一直住在这静水坞。两年以来,他和她日常见面多在沉香台,夏季往往在夜间,春秋则在白日,而冬季寒冷,竞庭歌冻得不爱出门,日日窝在有地龙的屋内。 也只有这种时候,慕容峋才需要到静水坞找她。 如今尚在初秋,又是夜里,陛下竟然这时候过来,不仅一众小婢,便是绣峦也颇吃惊。她第一反应是得进屋通报,但慕容峋已经说了无须引路,那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心里一胶着,脚便像钉在了地上迈不动。犹豫半晌,反应过来奉漪还在里面,想来应是无碍,于是抱着衣物继续往外走。 而慕容峋已在顷刻间步入厅内。 第六十一章 兴师问罪 厅内自然无人。慕容峋直接往卧房而去。 如绣峦所言,奉漪在铺床,而竞庭歌一身烟紫色轻绸寝裙坐在红木圆桌边,正就着一只瓷碗,小口小口喝着燕窝。 她真是独爱烟紫色。从春到夏再入秋,所有衣裙都是深浅不同的烟紫,要到冬日才能见她穿雪青或黛紫。 都说竞庭歌美,但她的长相实在很难被归类。要说清丽,她比清丽要浓艳;要说美艳,又比美艳要清秀;若说妩媚,她又颇具英气;若说没有闺秀气,她举止气度又有那么些端庄感,某些角度甚至与纪晚苓神似。 慕容峋少年时是风流张扬的性子,喜欢点评各式各样的美人,但他点评不了她。 甚至她那双眼睛,明明该是杏眼,却又在外眼角处露出丹凤眼的影子。 而这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眼形。 他站在卧房门口,静静凝着她。直至奉漪铺好床,转身骤然瞧见门口那道玄色长影,吓得一路小跑到门口,跪地拜倒: 见过君上。 竞庭歌闻声抬头,见他悄无声息杵在那儿,脸上神情一言难尽,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奉漪和绣峦都是自竞庭歌入苍梧,就被从睦王府悄悄拨去侍奉的旧人,因此对于她见到慕容峋不起身见礼,也不称君上或陛下的情况,并不意外。 慕容峋敛了神色,向奉漪淡淡吩咐道:你下去吧。 竞庭歌挑眉,奉漪更是半步未动。 这里是竞庭歌的卧房,慕容峋一共也没进来过几次。有限的那几次,也都有绣峦和奉漪随侍。他们是君臣,更是年轻男女,依照一直以来的规则,或者说默契,自然不能在如此暧昧的环境下单独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