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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中有的性凉,有的性热; 有的有毒,有的无毒; 有的治失眠,有的治咳嗽,有的行气活血,有的镇痛消炎。 看起来形貌各异,功用不同,似乎没什么联系。 但它们若以特定方式被炮制,便可能产生同一种功用。就是犬蔷薇泡烈酒的功用。 她到这时候终于茅塞顿开,推开了自进煮雨殿起心里便生起的那扇门。 入夜,来自挽澜殿的轻辇停在了月华台下,涤砚领一众宫人静静候着。 月华台上,阮雪音在收曜星幛,而云玺在收拾除曜星幛以外的所有东西:书、茶具、笔墨纸砚,一边收拾一边道: 夫人,自各位夫人先后入宫,奴婢还没见君上用辇轿接过谁呢。且是隔一两天就来接,奴婢看着真是高兴。 阮雪音回头见她笑得颇甜,竟有些段惜润脸上那种甜法,莫名其妙道: 高兴什么? 云玺笑意更浓:奴婢虽没见过两回,但觉得君上与夫人在一起的画面,看了便叫人高兴。奴婢也不知为什么。 阮雪音哭笑不得,心想这在一起三个字怎么解释呢,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和他是在聊正经事,且件件都不是小事,每晚去都聊不完那种。 有时候她也奇怪,其实每晚议题都很明确,就那两件事,却总要聊满一个时辰。且若不是时间到了她得回去,还可以继续。 通常是她说完,他提问,她解答,有时会出现意见分歧;如果说着说着发现意见分歧的根源来自价值观,又要就价值观辩论好半天。 如果当晚只她有新线索,这便到了头。如果刚好他也新得了什么消息,这个过程又要反过来重复一遍。 最要命的是,都是自幼看书当饭吃的人,往往说着说着就跑了题,要么有人引经据典,要么有人平行对比,很快就把一个话题延展得无边无际。 好几次阮雪音都聊出一身冷汗,因为照这种聊法,她早晚得泄露蓬溪山不少事。 但又不能不去。 药的事情,老师交待要查;而借东西的事,也该开口了。 只是借东西的事一出,很可能又要耗费许多精力。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尚未开口的主要原因。 脑中诸事急转间,辇轿已经落在了挽澜殿门口。她入得御书房,毫无意外地,顾星朗在批折子。 大概已经很习惯,听到她脚步声他也没抬头,继续埋头勾画批注。阮雪音来了这么些天,也越发自在,先到乌木书架前挑一本书,然后走至他们每晚说话的茶桌边坐下,泰然翻起书来。 那茶桌在御书房东侧一小片露天平台上。这个设计很怪,因为御书房是单独的一座建筑,空间很高,只有一层,所以这个露台不过就是东侧墙体打开一半,延伸出去的类似露台。 还是就在平地上的露台。 只是为了显出它的露台功用,稍微垫高了一级,比地面高出最多两寸。 他在书案前批折子,她在露台上看书,这个画面维持的夜晚并不多。不久之后,露台上多了一方软榻,画面变成了她拿着墨玉镜看星星。 说回这天夜里。 顾星朗批完最后一道折子,起身走至露台坐下来。涤砚已经换好茶退出去。今夜星星很亮。 去过煮雨殿了? 嗯。 如何? 两件事。第一件,能否查查瑾夫人的母亲? 为何? 瑾夫人会做一道崟国快要失传的点心。我在蓬溪山时,老师常常做给我们吃。我很确定,今日在煮雨殿内我吃到的,据她说是她娘亲教给她的,非常地道。但她说她娘亲是蔚国人。 饮食在不同地域间流传,也是常事。 这个自然。但瑾夫人说整个苍梧城内没有第二个人会做,那就说明,这道点心没有传入苍梧。 或者是她母亲曾去过崟国。 阮雪音看着他,目光清亮。她就是这个意思。 要学会一个地方的某道食物制作方法,绝不是到那里拜访一两天就可以的。至少也是呆过一段时间。 顾星朗点头。第二件呢? 煮雨殿内栽种的植物,确有蹊跷。 第四十二章 夏夜解语(上) 有你说的那种植物? 没有。 顾星朗饮一口茶,淡淡然看着她。 但庭中的植物组合有道理可循。她停顿,心里复盘一遍下午练习了大半个时辰的措辞,一会儿我讲完,会问君上几个问题。君上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也要恕我唐突之罪。因为雪音只是就事论事。 顾星朗点头:好。 她走回御书房内,从书案上拿回一张纸,一支笔。 我作画极差,只可意会,君上莫笑。她有些不好意思,提笔在纸张最北端写上煮雨殿三个字。 不知是不是看多了她清冷淡定的样子,每次见她不好意思,顾星朗都觉得很可爱,嘴角忍不住要扬起来,又提醒自己这种情绪很危险 于是敛了神情,静静看她在纸上画出一些圆,一些线条,一些形状,然后听她徐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