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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母亲口中所说女扮男装之人,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她不仅勤于操练,还因为捉拿奸细升任小旗一职,在土剌城一战中,还立了战功。他朗朗而言,并不去看上首的母亲。 建德帝果然来了兴趣,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自家这个外甥,不过一个小兵,竟惹得你违逆母亲,朕倒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 长公主的手指牢牢抓紧了椅座,气涌如山,刚想驳斥儿子,却在一刹间,撞上儿子的眼神。 那眼神悲凉,像是失望透顶无法言喻,长公主一霎儿手脚冰凉,刺骨的寒气涌上心头。 辛长星缓缓地摇了摇头,先向着自己母亲道:母亲,不能如您愿了。 他再度看向老迈的天子,接下来的话掷地有声。 陛下,臣愿以八万朔方军的军权,换此女性命无忧。 天子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辛长星。 长公主一句不险些便要脱口而出,残存的理智让她闭了嘴,心头一片冰凉。 她同吴王交易的筹码,便是辛长星八万的朔方军军权,如今儿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将军权上缴,这岂不是将她放在火上炙烤? 她死死地抓住了椅圈,颤抖着双手。 好像自己这一步做错了不过是一个微末女子,即便是定国公府丢了的那个姑娘又怎样?何至于用八万的军权去交换?儿子岂不是疯了? 天子冷静地看了辛长星一眼,想起了太子的谏言。 上柱国大将军此番立下不世战功,民间声势浩大,民心所向,皇父切记兵高盖主,起谋逆之心。 天子面上摆上了慈爱的笑容,颔首。 娘亲舅大,你为舅舅分忧,舅舅又岂能不体谅你的难处?不过是一位女子,既是你心爱,朕赦她无罪便是。他笑言,你在外征战已久,也该休息休息,朕身边的殿前司还无人可用,你先来舅舅身边享享清福。 辛长星默然领命,向着天子和太后告,大踏步出了寿春宫。 良久,身后传来母亲急促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甘。 不孝子!八万军权岂能说扔便扔?你是猪油蒙了心?她怒吼着,在自家儿子的身后拉扯着他的手臂,成大事者怎能耽于私情,你可真叫母亲瞧不起! 辛长星顿住了脚步,将母亲的手臂拂开,星眸凌厉。 成大事者?他重复了母亲的这句话,母亲想成什么大事?效窦太主?做女皇帝? 母亲封地食邑不菲,父亲每年供给公主府万两白银,您是短了吃穿还是缺了银钱,要去收受吴王贩盐贩铁的巨额贿赂?您无实权无军权,吴王因何要孝敬与你? 如今母亲牵扯其中,泥足深陷,儿子如今已被归为吴王一党,这一切是拜您所赐。 上一世,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被太子针对,最终援兵不至,身死牙狼关,这一世终于明了,这一切的源头,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长公主骇然,被儿子的盛怒骇住,你在胡说什么? 辛长星长舒一口气,缓缓而言。 定国公效忠正统,被吴王认作太子一党,因儿子同雪团儿定下亲事,吴王深恐儿子被定国公府拉拢过去,使人略卖了雪团儿,您知晓此事,却袖手旁观任凭一个幼女流落在外,您也是为人母,将心比心,若是妹妹被人如此算计,您的心不痛么? 他的眼眸里狠戾,怒火熊熊,逼近了自己的母亲。 这些且不论,儿子至爱之人,您却百般折辱,您的孩子是人,旁人的孩子也是人,何至于要如此做派?此事过后,您竟然还不悔改,妄图蒙骗天子,赐雪团儿死罪,您的心是什么做的? 长公主万没料到儿子竟然查清楚了这一切,她是个倨傲之人,绝不认为自己错了,此时仍强硬道:我这一切全是为了你!我是你的母亲,还能害你不成! 辛长星静默,眼中的狠戾倏忽而收,有些绝望的垂下了眼眸。 儿子曾做过一场长梦。他的声气儿和缓,淡淡道,在梦里,儿子被围牙狼关,太子留中军情不发,援军迟迟不来,儿子身中数箭而亡,全身肌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他将自己的衣襟扯开,如玉的肌肤上赫然而现道道伤痕,日光煊赫,将这些伤痕照的清晰,看在长公主眼里,只觉得心惊肉跳。 您口口声声为了儿子,可惜到最后害的却是儿子。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神色淡漠而疏离。 儿子深知我朝以孝治天下,可您的品行和行事儿子实在无法认同,从今往后,我与您亲缘已断,还请珍重。 长公主面色慌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与生俱来的倨傲让她忍不住咒骂起来,你敢!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竟敢为了一个贱女人忤逆为娘!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辛长星感受到了极致的失望。 长公主抓住了儿子的手,可得到的不过是轻蔑一眼,儿子甩手而去。 辛长星甩手而去?却在背转身的那一刻泪流满面,说不来是委屈和难过,他大踏步而去,身后只余下母亲捶胸顿足咒骂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