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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326节

    她指着兰仙儿笑道:“今日还是兰仙儿提醒我的呢,不然我可想不到去内城城门接你。”

    铁慈看着兰仙儿,心中一动。

    她不觉得这女子有如此好心。

    迎着她的目光,兰仙儿笑了笑,道:“殿下……那位没陪您一起回来吗?”

    萧问柳也道:“飞羽呢?她不是一直和你形影不离吗?”

    铁慈沉默一会,笑了笑道:“再亲近的人,也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丹霜,抬眼看了她一眼。

    倒是铁慈想到什么,道:“那什么六部曲呢,我瞧瞧。”

    萧问柳便宝贝似地取出一个包袱,里头六本书另行用上好的内造纸包了书皮,看得出来翻了很多遍但保护得精心,萧问柳小心翼翼拿出来,一边噘嘴道:“虽然大抵不差吧,但把我们萧家写的也太坏了,东明那一部,我都没怎么看,而且里头竟然没有我!”

    铁慈翻了一翻,何止是没有萧问柳,里头也完全找不到慕容翊的痕迹。

    本子的重点在描绘她的丰功伟绩,但也不乏对她形象的多元化丰满,同窗之情,兄弟之情,乃至皇室亲情,都有提及,甚至容溥对她的追求都有,唯独对于她和慕容翊之间,却是一句不提。

    有人特意抹杀了慕容翊的存在。

    铁慈合上书,吁一口气。

    这大概是老师的意思。

    大抵这份感情,无人看好。

    萧问柳忙不迭地把书拿回去,小心包好,道:“可别弄皱了,我这是修心堂的精装版本呢。长夜漫漫,何以解忧,唯有六部曲。”

    “铁凛看来不是个体贴温柔的夫君。”

    “小屁孩一个,懂什么温柔体贴。”萧问柳道,“天天蹬被子,还得我给他盖。还嫌我占他地方蹬我下床,感觉像嫁了个儿子。”

    “如果他做了皇太子,自然有一堆人抢着帮你给夫君盖被子。”

    “如果他做了皇太子,我大概迟早要进冷宫。嫁过来不过几日,架都吵了几回。”萧问柳怅然道,“还没当皇太子都这样了,真当了,我还有日子过么?”

    “那可不一定,以萧家的地位,就算铁凛不宠爱你,一个太子妃跑不了。”

    “独守空房或者被小妾们挤兑的太子妃,还不如萧家大宅里做个小姐自在。”萧问柳嗤笑一声,“虚荣头衔顶什么事?能吃么?能喝么?能伴我漫漫长夜还是能换我一生开颜?”

    铁慈拍拍她的肩,萧问柳说她天真,可她又很人间清醒。

    她最终只是道:“如果将来实在不快乐,来找我,我总能护你周全。”

    “我有家呢,我总要和爹娘姐妹们一起的。”萧问柳却摇摇头,又弯起了眼睛。

    马车在萧府门前停下,停下之前,铁慈和丹霜已经下了车,混入了杂耍班子里,几人被萧家管家安排留在前院,眼看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来接萧问柳,马车直接驶入内院。

    过了一会,兰仙儿拎着一个包袱出了月洞门,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护卫,走的时候特地绕了路看了一下杂耍班子,之后便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车,两个护卫在一边跟着。

    萧府的男人们都去了皇城,府里的女人们忙于萧问柳回门,也无人会在意此事。

    萧府的马车,给昭王世子送药,自然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盘查。

    宫门广场上,诸般演礼毕,太后以目视皇帝,皇帝端坐毫无表情。

    底下臣工百姓跪伏不敢抬头,太后咳嗽一声,示意李贵,李贵上前,轻声道:“陛下,该宣昭王世子上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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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出门在外,存稿告急,更新少一些,先保证不断更。国庆之后视存稿情况再看能不能多更吧。

    第275章 全城接应

    贺梓看一眼站在百官前列的容首辅,老家伙今日没装病,来上朝了,可宛如一个聋子摆设,对这暗潮汹涌的争斗视而不见。

    贺梓并非没有争取过容首辅,毕竟容首辅三朝老臣,在朝中势力深厚,便是萧家如此势大,内阁之中,容首辅都稳稳压他一头。若能得容首辅相助,情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贺梓之前三次私下拜访,和首辅谈讲其间利弊,他知道和首辅谈太女英睿,若能继承大统必成明君这种话是没用的。首辅这种弄权老臣,并不希望头顶出现铁血英明君主,贺梓从容溥入手,谈及了容家在当前情形下一力支持皇族能带来的舆论和政治红利,谈及了容溥的态度和抱负,最后还隐隐暗示了,太女良配,非容溥莫属。

    而一旦容溥成为国父,容家自然荣宠不衰。

    老容明明已经动心的,答应销了病假,参加朝议。

    如今朝议是来了,可是来了一个泥塑木雕有什么用?

    再看看萧次辅神情,唇角噙笑,从头到尾没看容首辅,显然做过功夫,胸有成竹了。

    会做什么功夫,也不难想象,大抵是打消容首辅对于容溥和皇太女结亲的幻想,以及给容家分利益罢了。

    贺梓想起当初书院的一些事,心中叹息。

    皇太女心有所属,她属意的那位还曾杀过容老夫人的身边嬷嬷,和心胸狭窄的容老夫人结了仇。

    虽说容首辅未必全听枕头风,但是皇太女获得了狄一苇的效忠显然也让容家不满。大抵容家眼里,永平军是容家的,皇太女这是挖墙脚。

    几件事叠加,便让容首辅选择了再次旁观。

    可惜他在六部曲特意剔去了皇太女情事的那些细节,怕刺激到容家,如今看来,都是白搭功夫。

    高台上,太后非常习惯地接过了临朝的权利,在帘后朗声道:“宣读起居注先高祖皇帝集卷。”

    起居注是记载皇帝言行的皇家史册,大乾每位皇帝都有一卷。封存在皇史宬之中,太后忽然要读高祖皇帝的起居注,大家都有些诧异。

    早已侍立在一边的史官上前一步,展开手中黄绢,朗声诵读,“先,开泰十七年春甲子日,上抚膝云,昨夜偶得一梦,得见神子奉宝鼎,得大神通金刚身,驭万物御万物以御极天下……”

    众人恍然。

    简而言之就是从起居注中找到了高祖皇帝的言论,说他的天赋之能乃上天梦中所授,是真正的天命神通,因此能御极天下,统率万方。

    这是统治者惯用的伎俩,总爱为自己披上天命的神秘光辉外衣,蛊惑无知蚁民,巩固皇权统治。其真实性无从考证,只是谎言说多了,自己大抵都信了。

    百官们自然是不信的,但这不妨碍他们做出震惊敬畏之状,带头磕头,山呼万岁。

    底下那群有幸参与盛会的白丁们,却显然有几分真信了,头磕得邦邦响。

    这意思很明显了,高祖皇帝的天赋之能乃神灵梦中所授,鼎指江山,异能自鼎中来,得此天赋之能者得天下。

    从理论角度上来夯实铁凛的继承权。

    太后眼底露出满意的笑容。

    朝堂上的事就是这样,其师出必也有名乎。

    名正言顺,才好办事。

    下一步,就是让铁凛走到台前,当众展示他的能力了。

    铁凛其实在铁慈出京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天赋之能,但是昭王让他隐藏。

    铁慈出京之后,昭王和太后暗示了此事。太后一开始是有点犹豫的,毕竟铁俨还算安分,铁慈在她心底也不过是个废物,犯不着驱狼吞虎。

    谁知道铁慈竟然那么能折腾,而铁俨明显也开始不安分。

    不再安分甚至开始反噬的傀儡,那还能用吗?

    虽说昭王也未必可靠,但是毕竟是没有军权的亲王,和已经获得狄一苇支持的铁慈相比,还是铲除后者比较重要。

    至于之后会不会带来新的麻烦……至不济她还有他。

    太后目光微微流转,她侧后方站着黑袍的男子,明明身处光明之下,还穿一身格格不入的黑袍,但这人就是有一种令所有人忽视的能力,像一团黑云一抹黑羽,融入一切暗的底色中。

    黑色的袍袖就垂在她身侧,她宽袖下的指尖微动,慢慢靠近那抹黑色。

    将要触及的那一刻,那抹黑色忽然游云般荡了开去。

    太后指尖一僵,半晌,慢慢收回。

    ……

    萧家的车马,在皇城门口停下,守城的军士上前来,兰仙儿胸有成竹地摸出萧家的令牌。

    守城军士看一眼马车上的族徽,挥挥手便要放行。

    忽然有人道:“且慢。”

    兰仙儿诧异地看见一名青年将领走上前来。

    她不认识这个人,马车里偷看的丹霜却忽然下了帘子。

    “王然!”

    铁慈皱眉。

    这位前未婚夫,被自己打断腿的前兵部尚书之子,竟然掌管皇城守卫。

    这下有点麻烦。

    王然按剑走过来,盯着兰仙儿,听她说了来意,道:“宫中有令,除非太后有令且慈仁宫派人来接,否则任何人不许入皇城。世子妃要给世子送药,交给本官,本官稍后令人送去便是。”

    兰仙儿道:“世子用的药,如何能让外人经手?出了事谁承担的起?”

    王然冷冷道:“本官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萧家下人,给世子送毒药?”

    他一挥手,道:“瞧你眼神闪烁,当此时期,女子孤身送药也极为不妥,来人,搜查马车!”

    ……

    前廷开万人大会,内宫里风平浪静。

    瑞祥殿依旧大门紧闭。

    里头却一片忙碌。

    瑞祥殿的前殿和后殿之间的照壁被推翻,一群莺莺燕燕挽起袖子和裤腿,举着锄头,挥汗如雨地开挖地面。

    那些往日里娇滴滴的姑娘们,很快就在顾小小和小虫子的指挥下,挖了一条横贯整个大殿的深深壕沟,然后砍掉园内的花树,砍断殿内的木器,搬出很多丝绸锦被,扔进壕沟,又搬来几个铁皮桶,哗啦啦往柴堆上浇,浓烈的火油气味弥散开来,姑娘们面无表情,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往沟里一投。

    火焰立即冲天而起,黑烟滚滚,小虫子嗅嗅味道,满意地道:“殿下师傅给的油就是好用。”

    又问顾小小:“顾公子,这样做能行吗?烧宫是大罪,万一……”

    顾小小站得远远的,面无表情地道:“如果能拖到太女回来,什么样的罪都不是罪;如果太女没能及时赶回,将来你多喝一口水都是罪。烧宫算什么,没命才是最要紧的。”

    “我还没干过这么光宗耀祖的事,觉得有点抖。”小虫子颤抖着,往沟里又泼了一桶油。

    大火熊熊,就在前后殿之间的壕沟里燃烧,但远看去,就像整个瑞祥殿被烧着了一样。

    小虫子又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哎,拖一时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