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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儿子活活病死了!钱都被拿去养你们这些狗官!” “岂止是狗官!”人群中有人喊着:“是不是都送给了蛮子!”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读过书的头脑更清楚,大声疾呼:“百姓困苦,朝廷视若无睹,众位,今日我等无论如何该讨个说法,百姓赋税的银钱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当真拱手送给了蛮邦!” “我们辛辛苦苦,不是为了养活外邦蛮子!” “要真是这样!早晚都是个死!还不如现在给我一刀!” 立刻有许多声音应和:“对,无论如何,要有个说法,我们去京兆府衙门!” 有更明白事的立刻拦住:“京兆府也管不上这等事,要问,只能去宫前请命!” “去请命!请命!” 那巡防营兵士们被人推搡着不住后退,军官也放声怒吼:“谁敢闹事!” 无数个声音回答:“我们不是闹事!我们要讨个说法!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那军官一面奋力地令人拦住激愤的人群,一面派人向外突围去增援,可人群又哪那么容易让他们离去。 正吵吵嚷嚷间,外围的声音变小,引得里面的人也忍不住扭头,正看见几名家丁围着一台软轿,在不远处落下。 一只莹白的手自內掀开轿帘,一人不紧不慢地下了轿。 围观的读书人里,十个有九个都认识这人,见这人抬手向下压一压,似是有话要说,当即都闭了嘴,人群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诸位方才的话,我都已经听到。” 那人面色如霜,似也带着极大的不满,周围人见他身着官服,本来还有意见,听到这语气,也不再做声。 “京中流言之事,关乎重大,我此行也是要前去宫中,向皇上问及此事,”他目光环视四周:“诸位如有想愿与我一同前往请愿之人,请随我来。” 如果说刚刚的吵吵闹闹还只是借着众人壮胆,真要推出个人来去出头,还未必有人敢去,可如今有了牵头人,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那人说罢,不再乘轿,也不回头,径直向宫城走去。 在他身后很快跟上一群人。 如破浪之舟一般,以他为首,后面的人越来越多,窃窃低语向四面八方传去,不知多少人从街巷中汇聚而来。 宫门外几丈远的距离有饮水河环绕流过,河上跨立着白玉石桥,两边桥头都有禁军把守。 待人群走近时,还不到白玉桥头,已有禁军迎上来,看到为首那人,才没有立即喝退,但仍在桥头排开一列,拦住众人。 有领队禁军上前拱手:“尚书大人,可是要进宫面圣?这又是什么情况?” 为首那人微微颌首:“不是要进宫,我今日与一众百姓前来,是有他事相求,最近京中流言放肆,人心浮动,请皇上给大家一个解释。” 那禁军领队诧异莫名,也不好当面说他太天真,只能回道:“尚书大人,皇上近日国事繁忙,现在还在休息,还请尚书大人改日再来吧。” 身后的人群骚动起来,又被那人抬抬手压下去。 “既然这样,我们便等皇上醒来,”他一掀衣摆,跪在桥头,拱手高声道:“臣樊盛玉叩请皇上,京中传言已满城风雨,民心不安,求皇上为此指点一二,以定人心。” 那禁军苦笑:“大人,您这是何苦呢,流言蜚语什么时候也没有少过,若是每一样都要皇上出面,成何体统?您若是要进宫,我这就为您通传,若是为这种小事,还是尽早回去吧。” “百姓之事,外邦之事,今日闹市上还出了人命,这都是小事吗?”樊盛玉冷声反问,将目光从禁军身上移开,目视前方的宫门:“若皇上醒来,烦请将军通传。” “樊尚书,您这样……万一惹皇上不快……” 樊盛玉打断他的话:“皇上若怪罪下来,樊盛玉一身承担。” 原本在听说皇上在休息不肯露面时,后面又有人在人群里大声抱怨起来,可听到樊盛玉不容置喙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向那人,逼得那人也不得不闭嘴,低下头去。 看着这个跪立的身影,更多人想起来,几年前,也是同一个人,为了重开春闱之事,也曾在这里长跪不起,最终却落个流放的下场。 可如今春闱已再开,这让无数人心中又升起许多希望。 跟在后面的人成片地跪下,不再有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远处的宫门,头顶上烈日炎炎,却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 只有更多的人闻声而来,在宫门前延伸地宽阔土路上跪倒,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 也不知等了多久,巨大的朱漆门内终于有了声响,原本已有些疲惫的人不由地精神一振。 率先奔出的是两列禁军,而后有内侍正要弯腰铺开红毯,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一些微喘,像是一路赶得匆忙。 “不必了!” 那人踏着砖石匆匆而来,在白玉桥拱上站住脚,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将军跟随在他身后半步,一同停下。 樊盛玉与那人对视一眼,再次拜下:“皇上。” 第73章 请愿 虽然萧方之前已经想象过会面对多少人, 在亲眼看到面前黑压压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人群时,仍然是震撼无比。 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一层薄汗不受控制地渗了一身, 可余光瞥到身旁陪伴的身影, 又强迫自己缓缓地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