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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这么一起,能成什么呢?” 谢恒颜叹了声气,终于败给了印斟的执拗:“我是一具傀儡,如果没有业生印,就什么都没了。印斟你要娶一堆木头做媳妇么,就算往后种进土里,浇水施肥,也绝对没可能生根发芽……” “说了,我就要木头。”印斟重复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学不会。但我贪心,又很懒惰,你对我的好,也不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谢恒颜说,“即使到最后,没有你想象中的圆满成功,甚至你必然会感到失望——就算这样,你也愿将目前拥有的全部感情……通通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印斟回答得很是干脆:“我不觉得这是浪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现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需要你的回应,别老想着躲开就行。” “及时行乐。”谢恒颜默默念出这四个字,待要回头,脑袋却被印斟反手扳住了。 “是啊,及时行乐。”印斟凑近,于他额际,轻轻落下一吻。 “印斟,我说过,我很贪心,也很自私。”谢恒颜偏过头,直视印斟双眼,“我给过你机会,离我远点的。是你自己非撞上来,招惹我,说喜欢我,还想让我做你媳妇……后果自负,明白么?” “……知道。”印斟简答道。 “以后,你会讨厌我的。”谢恒颜紧跟着道。 印斟:“不会的。” “你会的。”谢恒颜眼睫微颤,艰涩地道,“一定会的。” “所以,你这意思……就是应了我么?”印斟认真地问。 谢恒颜:“我不知道!你不要总对我说这些话!” 印斟拉过他的双手,眼底似嵌入无数分明的光:“那便是应了。” 谢恒颜慌忙道:“我没有……” “你真的很好,没有哪里不好。”印斟两手揽着他,掌心温暖而踏实,盖过傀儡细微发抖的肩,“就像这样,能抱着你,时刻拥有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谢恒颜涨红了脸,“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 印斟只道:“不用害怕,我什么都会教给你的。” “我、我没有害怕!我是怕你害怕!” 谢恒颜登时怒了,咬牙想要躲开,偏又被印斟悄声凑来,亲吻了他那早已烧红耳根。 随后这只张牙舞爪的二愣子傀儡,便只能一动不动地僵在印斟臂弯里,再也说不出哪怕一句的狠话。 “我必不负你。”印斟说道。 “可……”谢恒颜倏而垂眸,抵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地问,“可我若是负了你呢?” “你不会这么做的。” “万一就是会呢?” “那就同归于尽。” “?” “先杀你,再杀我自己。” “你不能这样!”谢恒颜忽而起身,攥紧他的衣角,“印斟,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然而扯了两下,压根没甚么动静。谢恒颜一咕噜翻过身去,扒开印斟一看……方见这厮竟是闭着两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瞧那两圈糟糕的熊猫眼,想必也是累了几天,这会儿意识塌陷,刚得了心爱之人的应允,一经松懈下来,困意便再也支撑不住。 “你是怎么喜欢我的?怎么可以喜欢木头的?” 谢恒颜独自一人,瘫在稻草堆上,心头越想越乱,越想越烦,到最后干脆坐了起来,无比抓狂地道:“我还没答应你呢!我的天呐,你为什么还能安心睡着,我明明没说要当你媳妇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而且,这、这媳妇到底要怎么当?”谢恒颜挤到印斟旁边,瞪圆眼睛问道,“我要伺候你睡觉吗?往后还要给你洗衣服做饭,鞍前马后,尽心竭力照顾你一辈子吗?我才不想这样!啊……快来个人告诉我吧!”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粗厚的布面,径自照亮帐内傀儡一双无限疲惫的眼。 谢恒颜陡然一个激灵,弹坐起身。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的,只剩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彼时还睡得十分憨熟。 “希望昨天夜里都是在做梦。” 谢恒颜小声嘀咕着,翻身下床,开始忙着披衣穿鞋。待得简单的梳洗过后,余光无意朝自家桌上一瞄,却恰巧瞥见接下来直令他寒毛倒竖的惊悚一幕。 见那桌前正有只漆黑的盘子,盘里搁着一“坨”摆成爱心状的……貌似可以被称为是“饭团”的可疑物品,如今俱已被大火炙烤成焦黑的色泽,还隐约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糊味。 而在旁边,又是一张白花花的符纸,于其背后龙飞凤舞,极是豪爽利落地写着四个大字——“夫,印斟留。” 夫,印斟留。 夫……印斟,留。 夫……夫夫!夫个屁啊!! “啊——啊——啊——!” 谢恒颜化身土拨傀,仰天狂叫足有三声之余,直到将草堆上的孩子也给震得醒了,“哇”的一声,紧跟着又开始放声大哭,恰与土拨傀之声连连混淆在一处,霎时形成一曲绕梁三日的合奏之乐。 “我没准过,没准过!我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谢恒颜如是说着,登时将那符纸捏在手里,“刷刷刷”给挠成了无数碎纸花儿! 然而再度回头时,看着满地雪一般的白纸散乱飘飞,心头一阵空落落的,好像又莫名觉得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