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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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款款从座位上起了身,接过那送过来的菜,亲手端到了宁王妃面前。 宁王妃与宁王停下了交谈,望着她。 柔嘉将盘子放在他们的桌案上,轻声道:“母亲,这是女儿为母亲准备的。” 她做的菜比起各种肉食来,确实让宁王妃开胃得多。 宁王妃舒展了眉心,对柔嘉露出一个微笑:“好孩子。” 柔嘉又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脸上神色不动,等着下一道菜送上来。 宁王在上首说道:“今日还有一道菜,是陛下体恤,命御厨准备的。” 这一道鹿肉丸子,做好分给各家,让众人与帝后共享美味。 他的话音落下,这御赐的鹿肉丸子就送了上来。 来了,柔嘉在袖子里握紧了手指。 方才她去借用厨房,为宁王妃做了两道菜,让“采心”跟在身边,伺机去下药。 她所下药的菜色,就是这道鹿肉丸子。 帝王所赐,旁人最不易起疑心。 而且还会吃得干干净净。 那盘丸子先被端到宁王与宁王妃面前。 宁王尝了一枚,然后对宁王妃说道:“尝尝。” 可是宁王妃看了看这些丸子,却摇了摇头。 她还是吃清淡的好,一点肉味现在都会让她反胃。 宁王也不勉强,又让侍女把这道菜端到儿子们面前。 谢嘉诩素来不喜欢鹿肉,就没有碰,而谢临渊跟谢易行两个人都吃了。 等送到宝意面前的时候,宝意也夹了一枚尝了尝,味道是不错。 宁王笑眯眯地问道:“鱼儿,好吃吗?” 宝意点头,又伸筷子再夹了一枚。 柔嘉看着她将丸子吞咽下去,举起杯子挡住了自己抑不住的冷笑。 等盘子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放下了杯子,摇头道:“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啊?” 谢临渊关切地问了一句,然后朝着侍女道,“那就把这盘就端到我面前来吧。” 陛下的赏赐不能浪费,既然大家都对这丸子不是特别喜欢,那他就全部吃掉好了。 柔嘉拿起手巾印了印嘴角,如她所说的没有胃口一样,没有再动筷。 “封喉”这种毒药,不在乎吃多少,沾到一点,都会发作。 谢易行吃了,宝意也吃了,她的目的就都达到了。 等到晚膳结束,回了自己的营帐,柔嘉才同采心确认:“‘封喉’你是只下在了宁王府的菜里,还是把所有都下遍了?” 她虽然不在乎死一些人,但是却不能让所有人都被东狄女子给害了。 要是没有这王朝的根基的话,她想要的一切也不过是一片泡影。 被她盯着,采心依旧是一脸纯良,说道:“小姐多虑了。” 她虽是东狄人,对大周有所图谋,但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把这一众王公大臣都给毒杀了。 东狄跟北周中间路途遥远,夹杂了南齐还有几个小国,就算北周大乱,得到便宜的也不会是他们在内乱中的东狄。 这样为他人做嫁衣,她的主上是不会做的。 所以她在送去别家的鹿肉丸子里下的是别的药。 吃了以后,症状跟中了“封喉”是一样的。 所以到时候宁王府的人毒发,就不会特别显眼,引起关注。 柔嘉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坐在桌前:“那就好。” 她说着,再次睁开了眼看向了她,问道,“这药还有吗?” …… 一夜过去,尽管监察院跟军中同时发力,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第二日,所有人就准时拔营,回了京中。 这是最短暂的一场秋狩,却是惊心动魄。 回到京中之后,来自帝王的赏赐又是像流水一样送到了宁王府。 不光是谢三公子表现出色,而曾经以画技惊人的永泰郡主这一次更是以箭术惊人。 镇国公府,小公爷这两日都跟往常不同。 他既没有出去喝茶听戏,也没有在家里养花逗鸟,只是在演武场坐着,摸着自己的弓。 镇国公跟夫人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魔障了。 可是只有小公爷知道,他现在闭上眼睛都是那一日,自己落荒而逃,而那少女却站在高处,用自己的弓一箭又一箭地射杀野兽的模样。 本来他只是觉得宝意清丽可爱,合自己的眼缘,趁势求娶她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老子争面子。 可是等见她射箭的模样之后,小公爷才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宁王府对他,明显是不打算接受的。 小公爷想着自己发那些誓,原以为足以打动所有人,显出自己的深情,可是现在看来,即便自己不是个纨绔,也配不上人家。 因为这样陷入相思,陷入迷障,所以他在这里待着,已经维持这个状态两天了。 镇国公夫人看着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他顺利长大就已经够难的了,现在她最大的愿望不是让他成才,而是让他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地成家立业。 “这样不行。”镇国公夫人说,她转向夫君,“你看我是备了礼上宁王府去说一说亲,还是去进宫求一求?” “回来!”镇国公拦住了她,“你去有什么用?谢衡那个王八蛋看不顺眼的是我,连带着也不喜欢我们儿子,而且经过秋狩的事,你还不知道宫里那两位是在打着什么念头吗?” “可是这怎么办?”镇国公夫人很焦虑,“难道就看着儿子这样?” “别急。”镇国公安慰老妻,说道,“依我说,我们其实还有机会。” “什么?”镇国公夫人望着他,“你快说说。” 镇国公道:“以我对谢衡那王八蛋的了解,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宫里。在这一方面,我们家就赢了陛下。” 要么说他跟宁王是多年的对头,宁王的心理他还是摸得准的。 “其次……”镇国公抿了抿唇,“其次,咱们儿子是好的,就是小时候你太宠他了。不过现在还不晚,还能掰回来,只要他回到正途上,就是个佳婿人选。而我,谢衡不是看不惯我吗?只要我改一改脾气,不再跟他对着干,这样他也就没有理由不让女儿嫁过来了。” 为了儿子,就算是要低头,镇国公也愿意了。 他这般那般说了自己的谋划,安抚了夫人以后才说道:“那我进宫了。” 御书房。 江南水患已消,白先生的两个弟子在这治理水患事情中居功至伟,成元帝正在拟征召他们入朝为官,今日便叫了宁王跟镇国公来参详。 宁王先至,同成元帝商议完正事以后,就在这书房中跟帝王坐下来对弈。 君臣二人探讨了一番秋狩发生的意外,这已经过去两天时间,调查依然没有个结果,可见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宁王于是又转了话题,同成元帝说明了自己不想让女儿进宫的事。 成元帝见他明显是想要断了自己赐婚的念头,表面上应着好,心里则在想—— 就算现在不赐婚,只要自己的儿子同他的宝意情投意合了,那今日自己答应再多事情也可以作废,倒不如就先应了宁王,让他安心。 他应道:“好好好,朕答应你不赐婚。” 宁王说了声“谢陛下”,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他哪里会不知道成元帝这就是说来应付自己的? 于是继续说道:“四皇子日后要继承大统,若不是如此四皇子做我的女婿,我也是喜欢的。” 成元帝既然跟他耍花招,宁王也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这话说得成元帝有些讪讪的:“阿衡啊——” 他刚说点什么,就看见到从宁王的鼻端缓缓地流下一道血痕。 成元帝顿时一指指向他,宁王不明所以。 他看着帝王手指向的方向,抬起手在鼻端下一擦,然后拿下来一看,就见到在手背上抹开的血迹。 “来人!”成元帝立刻扔了手里的棋子,对着等在外面的内侍喊道。 那为了不打扰成元帝跟宁王商议事情,所以在外头等着的太监立刻跑了进来:“陛下?” 就听成元帝说道:“快,去宣太医!” 老太监想着这是谁要看太医,一见宁王那止不住的鼻血,顿时转身跑了出去,命了小太监去请了太医来。 宁王的鼻血流了一阵就停了,只是衣襟上滴到了血,一时间也擦不干净。 太医奉命而来,为他诊了脉。 成元帝在旁看着,宁王不仅是他的股肱之臣,也是他的好友。 他身边能无条件信任的人就这么多,一个也不能少。 因此,成元帝格外的紧张。 宁王还宽慰道:“陛下不用担心,臣没有事。” 成元帝不信他,等到御医收回了手之后便问道:“如何?李太医?” “回皇上。”这老太医站起了身,收好手里的手枕,“宁王殿下没有大碍,应当是肺部燥热导致血热,以至于鼻衄。待微臣为他开两服药清除内毒,清凉退热,就没问题了。” 听了御医的话,成元帝这才安心了些。 他转头看向宁王,对他说道:“看来这鹿肉你是没有白吃啊。” 宁王鼻血已止,望着成元帝道:“我看那些肉陛下也没少吃,李太医替陛下请脉的时候怕不是也得注意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