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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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则在隔着花厅的东侧房写信,听见内室里的欢声笑语,心里暗暗想,如果说薛鱼儿是细作,那定然是从戏班子里寻来的,倒是会察言观色,哄人开心。 “你在林府也呆了几年,怎么就不见你说谁好?”月见笑骂道,“难不成都是坏人?” “反正好人不多。”薛鱼儿道,“从上到下都没几个好人。外面的主子不学好,内院的姑娘们面上和气,私底下都换一副脸,你攀我,我比你;首饰布料什么的倒是小事,那还会争夫君呢!” “你少胡说。”月见笑骂,“越说越没影了。内阁大学士,府里就没规矩了?” “规矩那都是做给人看的。别的不说,你们知道容探花吧!” 月见的脸色变了变,担心地看了一眼顾希音。 顾希音却面色如常,配合道:“听过。” 耳力极好的徐令则写字的动作顿住,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容探花是林府姑爷,你们也知道吧。”薛鱼儿道,“他和林家结亲的时候,我还没到林府。但是后来听说了,三房的林雪兰不是嫁给他了吗?” “怎么,还有隐情?”顾希音问。 “那岂止是有隐情,那简直是龙虎斗!”薛鱼儿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女人狠起来,真的比男的还狠。大家都单单知道十姑娘性情温和,不争不抢,府里府外都说好。可是谁知道,原本这桩婚事是给二房的七姑娘的。” “七姑娘可是二房嫡出的,就是命不好,父母早逝,跟着老太太过活。老太太平常心肝肉地喊着,真到了关键时候也不给她出头。七姑娘气不过,上吊了。” “您以为这就完了?没完!七姑娘死了,大房的八姑娘以为轮到她了,赏银都在自己院子里发了几波,结果半路出来个程咬金,被十姑娘得去了婚事。” “八姑娘气不平,等十姑娘出嫁那日捣乱,结果十姑娘满脸都是红疙瘩上了花轿,这一路差点水漫金山,心里想着要被姑爷嫌弃。” “结果呢,容姑爷竟然懂医术;非但没有嫌弃,还给十姑娘治好了脸。十姑娘回门的时候,差点把八姑娘气死。八姑娘还想害十姑娘,被容姑爷当场就怼了回去。” 顾希音默默地想,这倒是容启秀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若是想哄谁,一定会让那人死心塌地。 也没什么,他们夫妻高兴就好。 月见知道这段过往,对容启秀观感不好,所以冷声道:“容启秀也不见得就是个好的。” 然而她所受的教养,终究不允许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薛鱼儿眼睛瞪得溜圆,“月见你可不能乱说。容姑爷对我还有恩呢!” “嗯?”顾希音看着她,“你还认识容启秀?” “我偷偷看过他几次。”薛鱼儿道,“他很得老头子欢心,所以经常出入林府。有时候老头子议事,我就偷偷去看他,他长得可真好看。” “没有将军好看。”顾希音道。 她觉得自己是客观的。 容启秀的美,是一种书生的清秀儒雅,徐令则的美,张扬而充满野性,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薛鱼儿表示不敢苟同:“还是容姑爷好看。再好看,也得让人敢看不是?” “你继续说。”顾希音笑道。 只要在她心里是最美就够了。 “就是因为去偷看容姑爷,所以阴差阳错我听老头子说他想找废帝太子,然后后来找来后我也看到了。” 顾希音:“……你的命真大。”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而且无知无畏,这种人往往活不过两集。 但是薛鱼儿现在还是活蹦乱跳,顾希音默默地想,或许她是一条锦鲤吧。 名字很重要,她都想迷信了。 “后来我和那人的事情被发现了,老头子特别生气,也是容姑爷在,没让他们把我乱棍打死,而是沉河。嘿嘿嘿,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特别感谢容姑爷。” 顾希音心想,容启秀真是打入了林家内部,连这种丢人的事情他都毫不避讳。 如果日后林家被清算,他大概也跑不了。 这也是个人选择,谁知道抱上的大腿是神助攻还是猪队友? 好的坏的,都得受着,这就是站队。 但是偷听的的徐令则,眼神就有些幽暗莫测了。 容启秀的建议? 这件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容启秀洞悉一切,所以把薛鱼儿送到了他手中。 第307章 缺失的卷宗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晚上的时候,顾希音听了徐令则的猜测后,不解地问。 “他并不简单。”徐令则道,“或许给自己留后路。” 还可能,是向顾希音示好。 顾希音想了想后道,“他父亲无辜惨死,他应该很想改天换地吧。” “或许。但是你别忘了,他的仇人是先帝。林家现在支持的,是废帝的儿子。而废帝,是先帝指定的继承人。” “或许废帝并不是。”顾希音道。 先帝的几个儿子要么不成器要么年纪小,废帝很平庸,比起其他几个兄弟并没有过人之处,所以很多人也认为他名不正言不顺。 “别的倒还好,”顾希音忧心忡忡道,“我只怕他查出你的身世。” 卫国公知道,不保证别人就不会知道。 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令则见她担忧,道:“京城中的禁军十分之七八都在我手中,最坏的结局,不过动武而已。” “九哥,你一定要警惕容启秀。他心计太深沉,又因为我的缘故,我怕……” “和你没有关系。”徐令则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你九哥也不是纸糊的。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担心,是让你心里有数而已。” “嗯。”两人一起歇下不提。 越接近年关徐令则越忙,白日几乎很少能在府里见到他,有时候甚至夜里都不回来。 顾希音往往睡着了他才到家,等她睁开眼睛,人又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换下的衣服,她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月见隐隐提了两次,让她多关注一下;而薛鱼儿则直截了当:“将军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顾希音哭笑不得:“别乱说,小心将军听见把你撵出去。” “将军就是不牢靠。”薛鱼儿小声嘟囔,“夫人您不能不防。你想想老头子大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人,还喜新厌旧,更何况将军呢?外面的坏女人,手段多着呢。” 月见斥道:“别乱说。” 顾希音叹了口气道:“偌大的家业,手底下几十万人,他连我都没时间搭理,还有功夫去找别的女人?” 徐令则显然也意识到了重重危机,压力之下,唯有通宵达旦地忙。 “那不一样……”薛鱼儿还要说话,被月见狠狠掐了一把,顿时不敢作声了。 顾希音笑着对月见道:“她就是这般心直口快的性子,又没有外人,不用拘着她。” 有了薛鱼儿,她觉得这院子里什么时候都很热闹。 原本她想要找些事情给自己做,现在看来,还是先把弑父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徐令则的心魔,也成了她的心结了。 听到卫夫人派人接她回娘家,顾希音心里忐忑又激动,匆匆回去。 “这个——”书房中,卫三郎指着厚厚的案卷道,“你先想好回去怎么藏好。秦骁要是发现了,我可不会承认。就说你自己去偷的!” “谢谢三哥。”顾希音由衷地道,“我撒泼耍赖,也就对你和他有用了。” 卫三郎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你撒泼耍赖。” 顿了顿,他正色道:“案卷我大概也翻了翻,没看出多大问题。虽然你说的,确实也有疑点。但是上面秦骁确实也签字画押了,喏,你看这里有他的掌印。” 顾希音低头看了看,那个掌印,还没有她现在的手掌大,分明只是个孩子。 不知道当初在威严的公堂上,徐令则有没有害怕过;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安慰过他。 见她低头盯着卷宗久久没有说话,卫三郎道:“知道你们感情好,知道你事事向着他;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找当年的真相,不是一味为了他洗脱罪名。我担心你走火入魔,自己钻了牛角尖。” 言外之意,他认为很可能,最后真相就是曾经审判的结果。 顾希音浅浅“嗯”了一声,心里却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要不你就把东西留在我书房里,来我这里的时候再看?”卫三郎道,“这么多东西,你回头能藏到哪里?来回搬动也太显眼了。” 顾希音笑了笑:“我院子里有好几间空房子。他现在忙得内室都来去匆匆,不会去看其他房间的。至于来回搬动……我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往回拿?” 她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赔钱货,成亲以后还刮娘家地皮。 卫三郎瞪了她一眼,“还有你想找的秦家当年的下人,我已经有了些许线索,派人去河北找了,你再耐心等等。” “好。这些卷宗我也能看很久。” 顾希音大概翻了翻,记录很完善,她确实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你看什么?”卫三郎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我翻完以后,没看出什么异常。” “我也是胡乱看的,说不定瞎猫碰到死耗子。”顾希音道。 回到府里,她让月见单独整理出一个房间,把东西放在那里,又上了锁,叮嘱不许别人进去,连顾崽崽也交代了一番。 月见道:“我去叮嘱一下薛鱼儿。” “连将军都不能告诉,知道吗?”她严肃地对薛鱼儿道。 薛鱼儿点头:“保证不告诉,嘿嘿嘿。” 月见:“……你嘿嘿什么。” “我知道夫人藏的什么东西。”薛鱼儿得意洋洋地道。 “你偷看了?”月见立刻警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