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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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明成没好气的道:“这可是你家六爷的别院,来了客该去请你家六爷才对,来唤我做甚?” 李顺儿咳嗽了一声道:“六爷哪儿已然去请了,只是六爷昨儿在内院里歇的,怕是一时半会儿请不来,那客人又慢待不得,不得已来请潘少爷,横竖先应付一阵儿。” 潘明成倒奇了:“来的什么人?” 李顺儿:“看服饰年纪应该是北国使团的那位贤王殿下。” 潘明成唬了一跳,心说这位一大早来做什么,明明昨儿在明楼跟惊鸿兄拼酒,拼的酩酊大醉,被扶着回去的,这就醒酒了? 虽惊异却不敢怠慢,挣扎着起来陪客,说到底自己就是帮忙救场的,哪知惊鸿兄一来,两人唇枪舌剑的倒把自己绕了进来。 这可不是倒霉催的吗,怎么自己就摊上这个角儿了,惊鸿兄的性子霸道不好惹,这萧十六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明摆着不想接待,一个憨皮赖脸非要住进来,明着抬举自己,暗里却是给自己挖坑呢。 潘明成呐呐半晌只得连声说了两句:“不敢,不敢。” 萧十六却道:“如此,这几日便叨扰小侯爷了。”接着便吩咐下人去官驿搬东西。 潘明成真有些傻眼,不觉看了梁惊鸿一眼,那脸色实有些不好看,若非顾及两国邦交,估摸能把萧十六丢出去也未可知。 这萧十六的脸皮实在厚的离谱,无视梁惊鸿这个主人的黑脸,笑眯眯的道:“小侯爷若有事尽去忙你的,明成兄陪着本王逛逛园子也是一样。”说着,径自拽着潘明成逛园子去了,倒把梁惊鸿这个正主给晾在了厅中。 李顺儿不禁道:“这位贤王殿下也太随性了些,咱们这儿又不是官驿,哪是他说搬来就搬过来的。” 梁惊鸿阴沉着一张脸道:“在内院里多添些人手,二门上的人开发了,另调四个妥帖人守着,从今儿起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内院。” 李顺儿脸色变了变,知道二门上先头守着那两个小厮指定是开小差让六爷知道了,不然六爷不会直接让开发出去,心里不禁暗骂那两个没运道,自己派他们去守门,实则是给了他们一步登天的机会,内院里那位六爷可稀罕的紧,必会时常进出,只他们差事当得用心,落在六爷眼里,以后便不用在牙行里打零工了,哪知狗肉上不了席,白瞎了自己的抬举。 忙点头应了,琢磨着派几个机灵稳妥的去守着,万不能再出差错。 正想着却听六爷又吩咐道:“回头寻个本省人问问,燕州府里提亲有什么规矩讲究,怎样的彩礼才算体面?”撂下话出花厅走了。 李顺儿愣在了当场许久方回过神来,暗道坏菜了,六爷可不是那些八卦的婆娘,若不是真动了娶那玉大娘子的心思,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扫听这些做什么。 可是娶?玉大娘子?哎呦喂,这哪能成啊,李顺儿想想都觉天要塌下来了,六爷这是被那位大娘子给迷昏头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堂堂忠勇侯府的嫡孙,便是南楚金枝玉叶的公主,若六爷乐意都能娶回来,更别提那些世族贵女了,哪个不想攀上忠勇侯府的门庭,要不是六爷一个都没瞧上,也不至于耽搁到这会儿了。 可再耽搁也不能娶个寒门小户之女啊,且不说门第身份天差地别,就是玉大娘子这和离又二嫁的过往,别说正个八经娶进侯府当正头夫人了,便是做个通房丫头也够不上啊。 若是在燕州府这别院里,六爷怎么疼怎么宠怎么爱,都无妨,可要说到娶却绝无可能,莫说侯府那边儿便是叶氏夫人哪儿也过不去啊。 想到叶氏,李顺儿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不似刚那么慌了,他是六爷身边得用奴才,可再得用也是奴才,主子的吩咐只能应着,没资格劝主子,这是做奴才的本份,可这事儿要是照着六爷的吩咐干了,这条命也就快活到头了,六爷是自己的主子没错,可六爷上头除了老爷还有老侯爷老太君,便不说这三位,还有皇后娘娘呢,哪个不是主子上的主子,随便动个小指头,自己便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事儿了不得,得赶紧去寻叶氏夫人拿主意去,可如今六爷在别院,那北国的贤王也要搬进来,他一进来,北国使团便不会整个跟过来,也得来不少人,而自己作为别院的大管家,得把这些人安置妥当了才行,一时半会却离不得,便遣了个心腹小厮去周府,横竖六爷既起了这样的心思,怎么也是瞒不住的。 叶氏却是一大早去官驿拜见那位侧妃,要说这位侧妃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能跟着贤王殿下出访外邦,必是颇得宠爱,尤其这位贤王殿下未娶正妃,又是出访在外,这位侧妃大可以威风一番,哪知竟不声不响,好似没这个人似的,从到了燕州城便直接进了官驿之中,面儿都未露,听老爷言在明楼的接风宴上,那贤王殿下也是连提都未提。 虽人家不提,叶氏却不能失礼,这接待北国使团可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便是大祸,得格外谨慎才是,故此,一早上叶氏便前去官驿求见。 递了名帖儿,倒是出来了个妈妈,说话极和善,说侧妃路上着了寒凉,不便见客,劳夫人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待精神好些,再与夫人一叙云云,很是客气了一番。 人家既托病自然是不想见自己,叶氏只能回来,琢磨着等老爷家来,跟他说了今日情景再做打算,正想着旺儿便来禀告说别院的李管事遣了人来。 叶氏倒是一愣,李顺儿自是个稳妥靠得住的,之前自己在别院虽帮着料理了些事务,可昨儿惊鸿便回别院去了,惊鸿既在,便真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自然该去禀了他主子定夺,大老远遣人来寻自己岂非舍近求远吗。 心中纳闷,便让人进来询问,这 一问方知是什么事,叶氏脸色都变了,一颗心直吓得直扑腾,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回惊鸿随口说了句娶,自己还当他打趣胡说的,哪知竟真起了心思。 哪里还待的住,忙让周妈妈备车,留了口信儿,便急匆匆便往别院去了。 这一路走的极快,便如此,到别院的时候也都过晌午了,叶氏一进别院,李顺儿便迎上来见礼,叶氏摆摆手:“行了,别啰嗦这些了,快说倒是怎么回事,可是惊鸿亲口与你说的?” 李顺儿摇了摇头,叶氏方松了口气,却听李顺儿道:“虽六爷未亲口说,却也八九不离十是动了心思的,不然断不会吩咐奴才去扫听燕州府提亲彩礼的规矩习俗。” 叶氏一惊:“何时吩咐的?” 李顺儿:“今儿早上,奴才怕出大事,才让人给您递了信儿。” 叶氏压了压砰砰跳的胸口道:“平白无故的怎么想起扫听这个了?总的有个缘故吧 ?” 李顺儿:“要说缘故,许是昨儿六爷宿在了内院吧。” 第114章 有什么可羞的 叶氏暗道果然让自己猜了个正着, 就说不会平白无故扫听这些事儿,昨儿宿在内院必是成就了好事,这男人都一个样儿, 那些事儿上畅快了, 脑子便容易犯糊涂,可犯糊涂也得差不离啊,没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 婚姻大事哪是他想娶谁就能娶的。 想到此不禁道:“皎娘可知此事?”见李顺儿为难的神色,遂摆摆手:“倒是我糊涂了,皎娘的性子,只怕平日连屋子都不大出, 你如何能知她的心思,得了,你也甭自己吓自己, 待我先去瞧瞧她再做打算, 说不准就是你家六爷兴致起来随口提了一嘴罢了。” 李顺儿暗暗苦笑, 要真是这么着, 那可真是神佛保佑了, 可他们家六爷什么秉性啊,别人不知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哪是随口胡说的人呢,更何况, 还是这种嫁娶大事。 叶氏夫人这般说也不知是不愿意面对, 还是宽慰自己呢,不管怎么说, 这里是燕州府, 六爷这儿出了什么事, 自己至多就是挨顿打,要说交代还得叶氏夫人出头,毕竟六爷从相中到谋算内院里那位,可是多亏了叶氏夫人帮忙,若不然哪能如此顺当的把人骗到手。 叶氏瞥了他一眼,岂会不知这奴才的心思,是怕事儿闹得太大,他一个奴才担不起,才巴巴的给自己递信儿,好歹上头有个顶雷的主子,他能少挨些责罚,这些奴才一个个都成精了。 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事儿莫说他一个奴才,便自己也是担不起的。 不管怎么说,先得把事儿弄明白了再想对策吧。 拿定了主意,迈脚进了内院,到了皎娘住的那个院子,一进院门倒愣了愣,院子里格外安静,丫头婆子都在外头廊下站着,连声咳嗽都听不见,一个个规矩非常,以至于叶氏竟有一瞬恍惚,觉着自己是进了侯府,心知是韩妈妈的本事,到底是侯府出来的,这才几天就把这些丫头婆子□□的有模似样了。 正想着,韩妈妈已是迎了过来,见了叶氏也并不惊异,只上前见礼,叶氏忙道:“妈妈客气了,皎娘在屋里吧,几日不见怪惦记的,我去瞧瞧她。” 说着不等韩妈妈说话,迈脚便往里进,只是刚迈进一只脚,听见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那脚未落地便如烫着了一般,忙退了出来,饶是她这般年纪儿子都老大了,也禁不住双颊滚烫,闹了个大红脸。 叶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悉悉索索的声响是什么,自己一着急倒是忘了昨儿惊鸿刚成事,可不正在热乎头上,恨不能一时一刻都黏糊在一处,尤其这会儿过了晌午,正是歇晌午觉的时候,虽说里头那两人的声响儿,不是歇午觉的响动,却也是自己莽撞了。 微咳嗽了一声道:“倒是我糊涂,光惦记着几日不见皎娘妹妹,倒忘了正是歇午觉的时辰,真真不巧,要不我过会儿再来吧。”虽说着,脚下却不见挪动,且她的声音虽不大,可院子里静,屋里的人除非聋子没个听不见的。 叶氏这摆明了就是说给屋里人听的,梁惊鸿本就是练武之人,耳目较寻常人灵敏,从韩妈妈见礼的时候便知叶氏来了,只是舍不得放开怀里软玉温香的身子,才只当未听见。 说起来也没怎么着,先头是见皎娘用了午膳便犯困,靠在哪儿,一盏茶未吃两口,眼睛都快阖上了,怕她积着食便睡对身子不好,便凑过去调笑了两句,想着给她醒醒盹儿,这盹是醒了,却也勾起了别的想头来。 梁惊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自幼骑射练武,虽是侯府公子,身板儿却一点儿不弱,莫说寻常男子,便是军营里那些壮实的大头兵,真要比的话,怕也不是个儿。 身体好,精力强,在外面大杀四方,进了屋也是帐内的将军,且又是憋了许久未开荤,昨儿虽顺了心,到底顾念着皎娘的身子不敢折腾太狠,虽畅快却未尽兴,这会儿耳鬓厮磨,哪里还能压得住,便不能做什么,把人搂在怀里,亲亲也是好的。 皎娘自来是个正经人,先头是连想都未想过天下间会有梁惊鸿这样厚脸皮的男人,可之前便他脸皮再厚也只是嘴上说些暧昧调笑之语,自己只不搭理也便罢了,经了昨儿晚,这男人便不满足只动嘴了,不过打了瞌睡的功夫,便被他搂在了怀里。 皎娘想挣扎却哪里挣的开,且不说昨儿那一宿折腾下来,到这会儿仍是全身绵软,全无力气,若不是怕自己躺在床榻上,梁惊鸿回来又起邪念,恨不能一直躺着才好 ,只得强撑着起来,坐到了外间炕上,想着外间屋里,多少有些顾忌,却忘了这男人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哪管里屋还是外间,只随着他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偏他颇有手段,自己落进他手里,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宰割,混混沉沉的连叶氏进来都未听见,直到叶氏在外头故意咳嗽说话,皎娘方知叶氏来了,一想到叶氏撞见自己如今这般情形,顿时羞的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用尽了吃奶了力气,才把梁惊鸿推开,低头却见自己衫子儿领已然敞开了,里头那件葱绿的抹胸,也是松松垮垮的褪了一半,露出半边白花花的胸口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仿似雪地里绽开的朵朵红梅,如此狼狈的情景,皎娘一张脸涨得通红,颤着手拢了几下都未拢好。 梁惊鸿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帮她整理妥当,低头见她羞的那样,不禁道:“经了昨儿晚上,这身子哪里是我没瞧过亲过的,人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有什么可羞的。” 皎娘咬着唇不吭声,只是推他,让他坐过去,梁惊鸿心知她这性子也不是一两日能习惯的,横竖如今人在自己手里,一日不惯便两日,两日不成便三日四日,日子长了,早晚能习惯,也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想到此,便依着她坐到了对面去,笑眯眯的瞧了皎娘一眼方对窗外道:“可是有客来?” 梁惊鸿这一句有客,算是把叶氏刚那些话都噎了回来,叶氏心知这是不满自己搅了他的好事儿,故意拿话堵自己呢,就不信自己刚那些话他未听见,听见了还能不知自己是谁,要知道这里可是内院,外客如何能进的来。 韩妈妈道:“是叶氏夫人来探望大娘子。” 韩妈妈话音一落,梁惊鸿已然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表姐啊,我还当是客呢。”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 叶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来瞧你的。” 梁惊鸿笑道:“这个不用表姐说,我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惊鸿可没这么大面子,让表姐大老远跑来探望,表姐是来看皎娘的。” 叶氏:“你明白就好。” 梁惊鸿:“既这么着,惊鸿就不讨嫌的搅合你们说话了,且去前头瞧瞧。”他一提这个,叶氏倒是想起来今儿一进别院便与往日不同,仿似有什么大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叶氏这一问勾起了梁惊鸿的坏心情,脸色都阴沉了下来:“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来了个讨嫌的罢了。”撂下话径自走了。 叶氏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子莫不是拐着弯骂自己讨嫌呢吧。 大约看出了她的心思, 韩妈妈解释道:“夫人想来不知,今儿一早北国那位贤王殿下便来了别院,说这园子合心意,比官驿好,要搬过来住。” 叶氏愕然:“他可是北国来访的正使,岂有不住官驿却住私宅,哪有这样的道理。” 韩妈妈道:“瞧这位殿下的言谈举止也不像在意礼节规矩的,而以他的身份若执意搬过来,也拦不住。” 叶氏颇以为然,听丈夫说,这个萧十六昨儿一进燕州府地界,便丢下使团自己跑去寻乐子了,害的丈夫带着燕州府大小官员,在城外溜溜儿等了半天,也没见着正主儿,后来却不知怎么又出现了,才在明楼设了接风宴,席上又非跟惊鸿拼酒,拼了个酩酊大醉,扶着回的官驿,谁能想到,这一大早便又跑到别院来了,这个萧十六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幺蛾子是一出接着一出,也难怪惊鸿脸色那般不好看呢,好容易跟皎娘这儿好了,正蜜里调油的热乎呢,谁知来了个搅局儿的。 以萧十六的身份地位,若是搬到别院来,必要妥帖招待,不能有丝毫差错,也难怪李顺儿脱不开身,原来有这么一尊大佛不请自来。 韩妈妈亲自打起帘子,请叶氏进屋。 皎娘本是有些尴尬的,且不说刚那样的情景被叶氏撞破,羞于见人,便之前那些事也过不去,就算知道叶氏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帮着梁惊鸿哄骗自己,到底是伤了心,纵然不恨却也无法恢复到之前那般自在相处。 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呐呐的见礼。 叶氏也能体谅皎娘,试想一下,真心相交之人,却在背后捅刀子,若换了自己是她,还真做不到她这般大度,到底是心地良善,性情温和,即便自己如此对她,却依旧能体谅自己苦衷。 叶氏是真心喜欢皎娘,不想她被人为难,即便如今木已成舟,却希望她最后能有个好结果,纵不圆满至少安稳。 梁惊鸿哪儿叶氏倒不担心,自己是管不了他,梁府里却还有老侯爷坐镇,再不济还有娘娘呢,横竖容不得他胡来,叶氏此来是想弄清皎娘的心思,倒是怎么想的? 第115章 叶氏的目的 皎娘让着叶氏坐了, 便低下头不吭声了,手里绞着帕子,仍为刚被撞破的事羞臊呢。韩妈妈上了茶, 叶氏抿了口茶, 目光却落在皎娘身上有些移不开。 满打满算自己离开别院也没几日,却这几日的功夫,皎娘仿似更美了, 要说眉眼儿还是那个眉眼儿,却这几日便在眉眼间添了几分妩媚,正是这几分妩媚便如画龙点睛一般,使的整个人韵味都变了, 变得更美也更惑人。 叶氏是过来人,这样的妩媚风姿是如何来的,她十分清楚, 女子其实便如花草一般, 出芽的时候不显山漏水, 等到了十三四, 抽条冒头, 初现娉婷,如那枝头含着苞的花,却仍有些青涩,而真正绽放却要再以后, 经了人事方现绝世风华, 说的便是皎娘了。 眉眼儿虽未变,可她身上脸上, 那愈发莹润的肉皮儿, 无一都彰显着它们的主人是被怎样疼爱呵护着, 叶氏忽然就理解了梁惊鸿的小心眼了,这样的美人是该好好藏起来的。 只若藏倒没什么,就怕他起了别的心思,便麻烦了,而这些事该怎么跟皎娘说真有些为难。 叶氏斟酌良久方道:“妹妹可想过以后?” 皎娘倒未想到叶氏沉默良久,开口竟是这么一句没头尾的话,不禁道:“记得上回夫人还曾劝我想开些,横竖日子都要过下去,不若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不想今儿夫人倒问起以后来了。”说着顿了顿,苦笑了一声道:“况,皎娘如今哪敢想以后之事,祸福既定命不由己,莫说往后便明日皎娘也是不敢想的。” 皎娘的话倒勾起了叶氏的伤心事,在叶府里那些心惊胆战朝不保夕的日子,可不就是皎娘这般,都不知明儿还有没有命在了,哪敢想以后。 只是皎娘如今跟自己当时却不一样,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又无人庇佑,皎娘却不然,不仅有疼爱的爹娘,还有聪明争气的兄弟,便是惊鸿虽算计了她,到底也是真稀罕,就看如今这股子热乎劲儿便知。 想到此遂道:“正如妹妹所言,祸福既定,可未走过去之前又如何能知咱们当下的境遇是福是祸呢。” 皎娘愣了愣,叶氏的话细细思来却颇有道理,道家言祸福相倚互为因果,便是说祸福并不好分辨,当下觉着是祸事或许以后回头瞧却是福气。 只是便再有道理,却说与自己做什么?皎娘如今可不会再傻到以为叶氏来寻自己是唠嗑解闷的,更何况,还大老远跑来别院,必是有事,或是不好直接开口,才如此绕弯子,莫不是冬郎哪儿出了什么事儿? 想到冬郎,皎娘脸色一白忙道:“夫人此来,可是冬郎哪儿有什么差错?” 叶氏不妨她竟猜到冬郎哪儿去了,听她说话的声儿都有些颤,显是忧心忙道:“你这性子也是,咱们说话儿呢,怎么就想到冬郎哪儿去了,他好着呢,我家小子前几日递了信来,说已拜了先生,一处里进学了,还说冬郎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先生极是看重。” 皎娘这才放了心,虽前儿才瞧过冬郎的家书,到底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是报喜不报忧的,更何况又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无人庇佑怕是要受那些世族子弟的欺负。 叶氏仿似知道她的心思,笑道:“冬郎那儿你尽管放心,虽说学里是有些不着四六的混账小子,先生却都是极有名望的,规矩也严,不会由着那些小子无事生非,更何况冬郎也不是没根没叶儿的,便借那些小子几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到冬郎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