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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巧容给他了个眼色暗示,他便换了公筷,帮佩芷夹了颗虾球。佩芷看着那颗虾球落进自己的碗里,满心复杂——赵巧容定把她的偏好也给宋小笙说了,那宋小笙看着赵巧容的时候是自然的,看向她则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小心与讨好。 席间自然说到刚当爹的仲昀,赵巧容说:“我最近懒得出门,他又开始出去胡混了?” 佩芷说:“不然呢?二嫂怀孕的时候倒是像个人,亏我还以为他改好了。” 赵巧容说:“玉芝管不住他的。寻常家的太太要防着外面的女人,她不仅要防女人,还要防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除非她像孙悟空似的变出几个分身来,否则……” 宋小笙用手肘碰了下赵巧容,赵巧容收了口,意识到失言了。 宋小笙便挪走了她手边的酒杯,提醒道:“今日喝得差不多了,莫再喝了。” 赵巧容跟他打商量:“我把这杯喝完,否则浪费了。” 宋小笙便一口兜了下去,把杯子挪得更远些:“这下就不浪费了。” 赵巧容笑眯了眼,手偷偷摸到他腰侧拧了一下,宋小笙顾虑佩芷还在这儿,强忍着按下她的手。 佩芷只当作看不到,想明白了赵巧容话里的意思,她以前只知道仲昀爱在外面鬼混,没想到竟然鬼混到如此地步,虽说倒也释怀了他看戏艳俗的审美,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便问赵巧容:“你怎么知道的?” 赵巧容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一起去的相公堂子呀,还算我带他见的这个世面呢。” 佩芷在心里骂他们两个胡闹,偷瞟了一眼宋小笙的表情,他只低下了头吃菜,像是不关心的样子。 佩芷说:“你们俩真成,哪有兄妹俩一起去逛堂子的?” 赵巧容嗤笑:“那你是见得少了。还是说,你在怪我们没带你,打小确实总是我们三个一起出去捣蛋的,但这事儿还不能带你去,你还小呢,等你跟佟璟元结了婚再说。” 她显然一副还要去的架势,宋小笙扭头看她:“巧容?” 赵巧容旋即笑了,搭在他肩膀头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故意说这话气你呢,你看你,被我激了罢?” 宋小笙站起了身要离席,赵巧容说:“你干什么去?” 宋小笙说:“还能干什么去?去给你煮茶。” 午饭吃过后没多久,雪也暂时停了,赵巧容说要吃桂顺斋的桃糕,宋小笙便亲自出门去买了。 姐妹两个偎在客厅的暖炉旁闲话,佩芷才知道,赵巧容便是在堂子里遇见的宋小笙。佩芷心想合着这宋小笙还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刚进了堂子就见遇上了赵巧容这么个阔气的主儿。 赵巧容说:“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穷得要揭不开锅了,家里还有个重病的老娘。仲昀先看上他了,要带他走,他出门时那个表情跟要自缢似的,我瞧着有意思,人长得也不错,就跟仲昀给要来了。” 佩芷想到上次在协盛园宋小笙来包厢跟仲昀问好的情形,此时在心中觉得仲昀有些龌龊。 赵巧容继续说道:“我出钱把他娘送到了洋人的医院,好说歹说坚持了一年,也看着她儿子能穿上件好衣裳了,去年开春的时候就放心走了。” 她对宋小笙并无恶意,此时还觉得他有些可怜。可她只是纯粹地认为,这二人身份悬殊,即便赵巧容如今是个孀居的寡妇,有再次择偶成婚的权利,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赵巧容点了支烟,睃了一眼不做声的佩芷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佩芷叹了口气:“你既知道,那我就不再说了。” 赵巧容笑说:“佩芷,你还当你表姐我现在是什么黄花闺女呀?姐姐都三十岁了,半截儿身子埋土里了,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呀。小笙知道照顾我、关心我,我就想要个这样的贴心人,怎么就都要对我指指点点?我大哥还在那儿跟我生闷气不来见我呢。” 佩芷解释:“我没说他不好。可找个肯对你好的人还不容易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你们俩的地位差得太……” “我告诉你,不容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个戏子?即便是他唱到孟月泠那般的名声了,照样还是不能妄想世家小姐的,咱们俩都是这样被教养出来的,你这么想也正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巧容自然不知道她的心事。 佩芷沉默了两秒,幽幽重复道:“是啊,不能妄想的。” 她霎时间就要站在宋小笙这一边了,幸好悬崖勒马,佩芷又说:“可他之前照顾她娘,娘死了又照顾你,谁照顾他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不爱你,只是迫不得已要报答你。你以前跟我说过,要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的。” “等我死了,他爱找谁照顾他就找谁照顾她。”眼看着佩芷的眼神中闪过惊恐,赵巧容赶紧笑着改口:“你这人不识逗。我待他也好,你没看到而已。” 赵巧容又叮嘱她:“我那时和你说的话,不是诓你的,你……” 佩芷发现她已经连着抽了好几支烟了,蹙眉问到:“你何时开始烟瘾这般大了?” 赵巧容咽了口唾沫,夹烟的手细微地抖动着,眼神也有些涣散。佩芷脑海中的警钟大作,担心她是不是犯烟瘾了,急忙问到:“你的烟枪呢?你是不是该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