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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这次受的伤委实有点厉害,在暗处的那人又身份不明,叫雁询子不敢轻举妄动,他早就再一次分身化形,直冲桃城而去了。 雁询子从来不是个鲁莽的性格,他很会遮掩自己的情绪,也很会掩盖事实,比如说现在的他,将赤羽洲治理的一派祥和之景,宛若人间陷阱,这片大陆上谁人不向往?甚至还有许多人称赞他有“沈家遗风”,将曾经的青玉城与赤羽洲对比。 然而这一次,雁询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当然不是因为雁文涛的去世,实际上对于雁文涛,雁询子也不过是记得天赋尚可,容貌出众,得了当日姬家小姐的青眼而已。 自然,对于当时的姬家小姐,这是下嫁。姬家是看在他雁询子的面子上,才愿意将女儿嫁出去的。 这么一想,雁询子颇有些愉悦地笑了起来。 世家大族又如何?人人称颂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为了这条通天大道,亲人又如何?友人又如何?世间众人又如何? 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 雁询子笑得畅快,却在目光触及到案桌上的文书之时,蓦然停下。 他先前之所以不敢继续探查,无非是因为两件事。 一则,是因为那一丝可怖的凤族气息,二则…… 二则,是姬家。 雁询子眯起眼睛,反复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姬冰玉。 分明魔渊告诉他姬冰玉根本不值一惧,甚至会是他通天之路上最好的养护,但现在却完全不是如此。 雁询子靠坐在椅背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轻轻抬起了手,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传信给了在外理事的某位雁家子侄。 “告诉四大门派。” 雁询子眼中古井无波,细细一看方能察觉出其中的冷硬和狠辣。 “来年开春的聚英会武,本尊要亲自去看。” 他倒要看看,这几个长清门的弟子,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雁询子脸皮抽了抽,无声地笑了。 他笑起来时,远不似刚才的和蔼慈祥。若说他刚才更像是一尊普度众生的佛像,那么现在,他就像是被褪去了金身的邪神,眉眼之间,全是肮脏算计。 凤家、谢家…… 钟家、裴家…… 哦,还有一个“姬家最后一人”。 雁询子又笑了起来,苍老的脸颊上遍布沟壑,一时间狰狞可怖,竟是像极了道道魔纹。 这一刻,雁询子全然不似传闻中“赤羽尊上”的高洁出尘,反倒像是手中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魔修。 真是可惜了。 雁询子想到,这些人挑拨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些。 不过,这也应当很有趣。 …… …… 与此同时,谢家那便也不顺利。 “雁家被毁?” 郦无颜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看向了下面的传信的谢永思,轻柔一笑:“这又与我何干?” 谢永思愣了愣,他抬起头想说什么,就被一道灵力直接抽打在了身上。这道灵力如淬了毒的鞭子,瞬间令谢永思痛入骨髓,他猝不及防间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却不是结束。 郦无颜冷冷一笑,接二连三用灵力形成的鞭子落在了谢永思的身上,他毫无反抗之力,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蝼蚁啃噬般,细细密密的疼痛让谢永思根本无暇思考,只知道痛哭流涕的用根本不成句的话语求饶。 渐渐的,连求饶声都变得小了。 发泄了一番的郦无颜倒是心情好上了一点,眼看着谢永思已经出多进少,他才勉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冷笑一声道:“本将不想听这些废话。雁家到了又如何?这不是更方便你将清辉玉笔拿回来吗?” 谢永思的神智已然混乱,然而听见这话还是让他心中一苦,恨不得当场起来和郦无颜打上一架才好。 雁家倒了那自然是因为有更厉害的人,他连先前都不敢直接去拿,而是带了谢家家主的书信前去,谁知路上遭人算计,没了书信,更是晚去了一步。 没赶上雁文涛的寿宴,倒是恰好赶上了他出丧。 然而谢永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在郦无颜面前说出口。 白骨魔将……谢永思第一次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含义。 他的称号,得于无数者的白骨累累之上。 郦无颜慢条斯理地扯了块东西擦拭了一下手指,又问道:“既然那雁家的死了,那清辉玉笔如今在谁手中?他的女儿,还是儿子?” 谢永思跪在地上,忍痛道:“回禀尊上,雁文涛独子同样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至于清辉玉笔……”谢永思咬了咬牙,道,“清辉玉笔,大概是在他的小女儿姬冰玉手中。” “姬?” 原先漫不经心的郦无颜忽然顿住,他重复了一遍:“姬、冰、玉?” “是。”这一次谢永思反应极快,他说道,“据说这位、……她是姬家的最后一人。” 姬家最后一人。 郦无颜皱起眉头。 如果是姬家人,那么赤羽洲的那一位根本没必要留她到现在。 要知道在那人所布下的囚仙阵中,全族皆死本就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而这个“族”更是越大越好。 在郦无颜眼中,什么手足亲情,什么人间大意,都是狗屁,这雁询子完全没有放过姬冰玉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