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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消毒,一边说道:“只有一次。” 盖克兰抬起眼眸,侧脸望向他。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 影三的眼睛眨了眨,低声道:“我只做过一次,背叛你的事情。” 盖克兰收回视线,垂眸不语。 影三的睫毛上涌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继续说道:“就是你带赵、带夫人去春夏秋宫旅行那次,是我、是我把你的行踪在暗网上售卖,让金盔人找到你们……” “我知道。”盖克兰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影三手上的取弹机一抖,子弹斜着飞出了伤口,擦破了伤口周围的皮肤,他慌忙拿出止血剂,一边擦拭,一边道歉:“对不起……” “就你那蹩脚的技术,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定位吧?”盖克兰无视身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低头轻声一笑。 全球气候大会前,影四走进武器室,汇报了两件事,一件是他为了打入金盔部队,向埃尔温·米勒泄露了盖克兰和费伊·华顿跳舞的事情。 另一件便是—— “——影主,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我在暗网上搜索词条‘盖克兰少将军’词条后,发现一个从山内发出去的消息。” “谁?” “影三。” 当时,影一要处理影三,盖克兰拦住了他,随后把他送回了绿地,因为影一已经不再信任他,留他在山内,只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和办事效率。 “午夜”瘟疫事件后,盖克兰明白如果不是影三这个操作,埃尔温·米勒不会遇到赵缦缦,也不会因为有无限阴能量而去扩大金盔部队,更不会邀请她去太古,举办那一场闹剧一般的教堂婚礼。 但是,“午夜”瘟疫爆发却是必然会发生的,那是安德烈·米勒长久以来的阴谋。如果没有影三的阴差阳错,那场瘟疫一旦爆发,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至少对太古国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说,世事难料。 影三呆呆地望着盖克兰,眼眶通红,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盖克兰把他支到了绿地,是为了保护自己。 “为什么?”这三个字轻如羽翼,却仍像一个炸弹冲击了影三的耳膜。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颤抖着将一块干净纱布贴在盖克兰的肩头。他假装轻松地扯了扯嘴角,闪躲着盖克兰疑惑不解的眼神,低声笑道:“呵,还不是那些理由,人世间男男女女的爱与欲。” 说完这句话,影三的泪水从眼眶坠落。 盖克兰垂眸,低头望着那一滴又一滴,落在手掌上的透明泪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化作一块块污浊的血水。他伸手将手背的血水擦掉,却有更多的泪落下来。 他知道,那是影三的委屈和爱。 止不住那如断线珍珠一般坠落的眼泪,盖克兰只好抬头,身体往后一靠,轻声问道:“如果这次能活着,你打算做什么?” 影三的泪水愈发汹涌地奔出了眼眶,盖克兰这么问他,代表战争结束后,自己再也无法留在他的身边,他再也不需要自己。 他擦了擦眼泪,苦涩地笑道:“做回我的老本行,行医济世。” “你是一个好医生。” “却不是一个好下属。” “别这么说,功可以抵过。” 沉默了一会,影三冒出一句:“节哀顺变,影主。” “嗯。” 听到这一声平淡的回应,影三迅速看向盖克兰的脸,那张脸似乎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影三脑袋瞬时一炸,“你、你来乌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是吗?” 盖克兰沉默不语。 “你、你要去追随赵缦缦?你对她真的那么……”后面的话堵在了影三的喉咙口,他满眼震惊。 他知道爱是什么,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盖克兰轻抚着残破的战衣,平静地说道:“到时候,送我回盖克兰山的山巅,把我和她一起放在水晶棺内,再将棺盖封死。” “不——我做不到……”影三嗫嚅道,就在这时,他看见盖克兰胸前有一抹白光,他伸手一抽。 是一块染血的丝帕。 盖克兰双瞳一震,他迅速将手帕夺了过来。 上面有字! ——我想知道,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时, 你是否敢和我一起, 站在火焰中央,凛然不怵。 我想知道,当一切都背弃了你, 是什么将你支撑着前行。 盖克兰霎时眼眶一红,心脏撕心裂肺般疼痛起来,他将手帕紧紧握在手心,仰起头,任由一滴泪水从眼眶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劝我活着?” 赵缦缦,许国再难许卿。 我是一个军人,我进入陆军部的第一天,便发誓为了荣誉、为了百姓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挡我的决心和信念。 下辈子吧,我会缠着你,永远不放开你。 春夏秋冬,我都陪你一起过。 盖克兰推开影三的身体,将手帕塞回战衣内,让它紧贴在胸前,与心脏只隔了一层皮肤。 他站起身,将战衣内所有发丝一一抽出,递给影三:“把这些给危重士兵,可以保命。” “影主——!”影三盯着盖克兰的背影,张皇失措地喊道。无论是哪一层身份和感情,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盖克兰死在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