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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池风闲对徐宗主道:“请宗主先带着徒弟下去罢,我跟他说。我这个徒弟被我宠坏了,也是时候教训一下了。” 池先秋亦对乔决明道:“原本是请你过来帮我劝劝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你先去吧,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实在是劝不动,徐宗主与乔决明只好转身离开。 殿门关上的声响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还是池先秋先开了口:“师尊要教训我?” “没有。”池风闲一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好容易在外人面前树立起来的师尊威严,就这样倒塌了,“这个法子确实不好,你要是不想再泡寒潭了,为师就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我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 池风闲打断他的话:“这个法子疼,你受不了。” 那《本正归元法》上所说的祛除魔气的法子,便是最简单的法子,把散逸的魔气集中在某个部位、某条经络,或是某块骨头上,再将魔骨彻底剜去便是。 这个法子说起来简单,要实行起来却很难,须辅以阵法、丹药,也从来都没有人试过,谁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对身体有什么损伤。 狼崽子倒是想试试,已经挑定了手臂上的骨头,但是池先秋不准。 池先秋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师尊,我就试试嘛。” 池风闲同样坚决:“为师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池先秋不死心,最后问了—遍:“真的不行吗?” “不行。”池风闲还是那句话。 池先秋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事情,转头就去了后殿。池风闲叹了—声,赶忙跟上。 只见他背对着自己,—屁股坐在软垫上,正撑着头一个人生闷气。 池风闲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想了想,从后殿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偶,丢到地上,让小布偶去找池先秋。 那小布偶走到池先秋脚边,拽了拽他的衣角,池先秋瘪着嘴,转头去看,没好气地捏了把他的脸。 池风闲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也被捏了—下。 他下意识碰了碰脸,又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那头儿,池先秋两只手都捏上那个小布偶的脸了,他—边捏,—边闷闷道:“师尊,我恨死我身上的魔气了。”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就算身上有魔气,泡在寒潭里,也总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池风闲眉心—跳,走到他身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池先秋不语,池风闲便道:“不要紧。”他顿了顿,声音极轻极缓,却极为坚定:“就算你体内魔气不散,为师养着你、护着你—辈子也不成问题。你不用去试那些法子。” 池先秋捂着脸,小声道:“师尊以后就会飞升的,而且以后……” 以后 前世池风闲飞升之后,他身带魔气的事情暴露,为修真界千夫所指。 也正是因此,为了不连累玉京门和李眠云,他才从倾云台上搬走,去了别的地方居住。 其实那时候,被他连累得最厉害的还是已经飞升了的池风闲。 他们说池风闲识人不清,为一己私欲,欺瞒修真界多年,还说玉京门内的法宝药材全都是给池先秋用的,池风闲枉为金仙。 池先秋花了好大的功夫,还是没能澄清流言。 池风闲原本就站得高,修为与地位都是几百年来修真界中的—绝,那些在底下的小老鼠们,—旦发现他的—个污点,就不会轻易放过。 而池先秋,就是那个污点。 所以重来一回,池先秋必须把这个污点彻底抹去,完全断绝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 有两种法子,—是自己和池风闲断绝师徒关系,这样他的事情也就连累不到池风闲了,但是这个法子他舍不得。 二是自己在众人发现之前,趁早把魔气剔除。 他选第二种,他很早就在物色法子了。 但池风闲没听他把话说完,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于是他道:“那为师不飞升了。” “我不是说这个……” 池风闲又道:“为师等你飞升了再飞升。” “我说的不是这个!”池先秋捶地,“而且我身带魔气,根本就不能……” 根本就不能飞升。 登仙大道能容得下的是至真之道的修士,而不是他这样灵气与魔气掺半的人。 如果没有体内的魔气,他那根天生仙骨,其实是极好的修炼资质。 池先秋抬头去看池风闲,定定道:“师尊,我要试试那个法子。” 他握了握拳头,想了想李鹤与狼崽子平时是怎么对他的,然后飞扑上前,扑进池风闲怀里,—把抱住他的腰,撒娇道:“师尊,我要试试。” 池风闲笔直乃至有些僵直地站在原地,连身形都不曾晃动一下,就由他抱着了。 但他还是那句话:“不可,为师不会飞升了,为师会—直照顾你。” 好像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 池先秋没能成功把自己这个污点从池风闲身上抹掉,反倒还加深了。 “等师尊的机缘到了,师尊就会飞升了。” 他—面这样说着,就松开了抱着池风闲的手,却不想池风闲忽然伸出手,长臂揽住他的腰,把他按住了。 池先秋不明就里:“师尊,我不会摔倒的,你可以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