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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秋却连最后见他一面都不能。 顾淮山在洞府外跪了一个多月,池先秋始终不肯见他,他便走了。 回到魔界,重新认在魔尊座下。顾淮山从此才是顾淮山。 今生的倾云台上,池先秋陷在梦中不得出,顾淮山恢复他原来的模样,进了门。 见池先秋还睡着,他也不敢吵闹,无声地走到池先秋身边蹲着,伸出一根手指,很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 不多时,池先秋醒来,还有些梦魇,只是恹恹地靠在躺椅椅背上,房里没有点灯,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十分昏暗。 他隐约看见小徒弟就在自己面前,恍惚间以为还是在梦中,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池先秋没睡醒的声音又软,给了他一种错觉。顾淮山的语气有几分抱怨:“师尊总是不来看我,我想师尊想得厉害,便出来看看师尊。” 缚妖索缚不住他,镇妖塔也镇不住他。 可是池先秋又说:“你回去吧。” “师尊……”顾淮山顿了顿,“要我回哪里去?” “回魔界。” “我不去,师尊要赶我走,我……” 话音未落,他就被池先秋一脚踹翻在地:“混账东西,你忘记了,早先我让你出师,你不肯,我早已将你逐出师门了,你忘记了?” 顾淮山面如土灰,不敢言语。 这便是他不敢以真实面目出现在池先秋面前的缘故了,也是他最害怕池先秋提起的事情。 ——他已经被池先秋逐出师门了。 不是出师,是逐出师门。 池先秋泄了力一般,倒在椅子上。 顾淮山去魔界之后,事情还没完。 池先秋搬到从前池风闲闭关的地方去住,一个人看看雪、取取暖,李眠云每日都抽空来看看他,给他带一些吃的玩的,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 这日傍晚,他一个人打坐,李眠云又提着点心来看他,看见一个铃铛被池先秋丢在地上,大约就这样响了一天。 池先秋淡淡道:“不用管他。” 李眠云应了,将点心装盘,又沏了茶。 但祝真一连传了几道音讯来,带着哭腔,很是着急:“池仙长你快来一趟吧,淮山要结丹了,没有人护法不行。” 顾淮山虽然入魔了,却一直没用魔界的法子修行,而是强自修习剑术。然而要用修真界的法子,必然是要跨过结丹这个坎的。 李眠云十五岁结丹的时候,虽然条件不好,但起码他还守在身边。 说起来,也是他去给大徒弟结丹准备东西的时候,才捡到了小徒弟。 这时顾淮山结丹,他不去,恐怕说不过去。他怕顾淮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池先秋动作微顿,李眠云知道他大概又是心软了,便道:“师尊过去看看吧,我陪师尊一起去。” “好。”他这才站起身。 可是等他赶到魔界时,站在不远处的顾淮山站得稳稳的,像松柏青竹,一滴汗都没有流,哪里像是要结丹的样子? 他在原地停住,祝真看见他,抬手指了一下:“淮山,师尊果然来了。” 祝真站在顾淮山身边:“池仙长,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是淮山他真的很想见你,你不理他,他才想了这个法子,你别怪他。” 顾淮山的目光扫过李眠云,他收起不悦的表情,走到池先秋面前,一声“师尊”还没喊出口,池先秋便问:“淮山,你的新名字?” “是。” “找我有事?”不等他回答,池先秋低头,复又抬头,抿着唇角,看着顾淮山,眼中是他从没见过的冷淡,“没有,没有人结丹,我被骗了。” 被骗了,蠢极了,池先秋被骗得团团转的样子,真是蠢极了。 这么些年,他这个不懂得珍惜的小徒弟做的那些事情,一瞬间都变得无比可笑。池先秋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淮山见他神色不对,解释道:“师尊,我只是想见你,你一直不理我,所以……” 池先秋只问:“嗯,所以你现在想出师吗?” 还像上次回答的那样,顾淮山定定道:“我不想。” 但池先秋已经不像上次那样想了。 他一扬手,便将顾淮山掀翻出去。顾淮山不防备,站稳之后,只看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握在手中,微微用力。 是那颗铃铛。 感应到匹配的铃铛正在被人捏碎,顾淮山怀里那颗发出泣血一般的哀鸣。 顾淮山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记得喊一句:“师尊,别……” 池先秋无情又冷漠地看着他,握起的手指微动。 顾淮山飞扑上前,双手拢住他的手:“师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别……”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池先秋为什么忽然生气,这么些年都是这样的,池先秋从来不会跟他生气的。 池先秋手指微张,魔界的冷风、顾淮山说话时带起的风,将他手里的齑粉从指缝里吹走。 顾淮山顿觉不妙:“师尊?” 粉末散在风里,池先秋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出师?” 顾淮山摇头:“不要。” 仿佛还和从前一样,只要他说一声,池先秋就会把他留下。 池先秋却一脚踏在他的腿弯上,要他跪下:“既然你不想出师,那我只好逐你出师门了。”他看起来并不生气,最后的话也只说了一句:“就这样吧,往后我们不是师徒,铃铛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