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
“妾……妾的身子不太舒服。”苏慕宜临时想出一个借口。 “孤问过太医令。”霍珣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这两日长秋殿没有再宣召医官,你的身子早就好了。” 谎言被他径自拆穿,苏慕宜有些害怕,眉眼轻垂,怯怯地立在原地。 又开始扮可怜模样了。 霍珣收回视线,语气一冷:“过来用膳。” 苏慕宜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霍珣不耐地拧着眉:“孤不喜欢一句话说上两遍。” 按照宫中礼数,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和新帝同案共食,这是大不敬。 霍珣却催促道:“难不成,要孤亲自请你?” “妾不敢。” 带着三分困惑,七分惶恐,苏慕宜顺从地坐在他对面,挟菜时悄悄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并没有流露不悦之色,这才渐渐安下心。 她一边吃着,一边心想,尚食局的手艺不如以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批人的缘故。 霍珣忽然说:“英国公三番两次央求孤,希望孤放过你。” 好端端的,怎么和她说起这事儿。 苏慕宜第一反应便是为自家老父亲告罪求情,却被霍珣堵回来:“孤登临大宝已有大半月,是时候处理先帝留下的宫妃了,不知苏娘子意下如何?” 按照大燕祖制,前任皇帝驾崩后,宫中无子的妃嫔必须前往云栖寺修行。 可她身份特殊,不知霍珣是否会这样处置。 “当初交出玉玺时,妾曾对陛下说过,一切听从陛下安排。”苏慕宜道,“那夜如此,现在亦如此。” 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想,快点儿把她打发走,撵出宫去。 这回答倒是意料之外,霍珣笑道:“甚好,皇嫂柔嘉温婉,貌美昳丽,孤正想留皇嫂在宫中多住一段时日。” 苏慕宜檀口微启,一脸不可置信,他何时变得这般阴阳怪气,会恶心人了? 见她吃瘪,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就好了几分,霍珣收敛笑意,起身往外走去:“若是不吃了,就让余泓撤下。” 苏慕宜讪讪地放下碗。 一想到还要和这位暴君朝夕相处,她便没了胃口。 接下来两天,她都待在紫宸殿照看狸奴。 大抵汤药开始起效,狸奴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重又在大殿里上蹿下跳,看得宫人们心惊胆战,生怕它打碎贵重珍玩。 捱到第三天,苏慕宜终于向霍珣提起回长秋殿的请求:“狸奴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妾长居紫宸殿,为陛下带来诸多不便,实在惶恐。” 一番话说的得水不漏,仿佛处处为他着想。 霍珣瞥她一眼,冷笑道:“是么?孤并不这样觉得。” 的确,她留在紫宸殿,除了给狸奴当铲屎官,时不时还得帮霍珣做事,浑然成了他的贴身使女。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苏慕宜道了个万福:“可是陛下,妾已经好几天没有沐浴了。” 她微微仰头,眸中倒映出幽幽烛火,诚恳地道:“妾害怕身有异味,触怒陛下。” 话音刚落,一股似有若无的咸腥味飘过来,霍珣忙掩住口鼻,神情嫌恶:“出去。” 苏慕宜转身,从容退去殿外,向褚叡说明缘由,请他帮忙安排一顶小轿送自己回长秋殿。 坐上小轿后,她摸出藏在袖中的小鱼干。霍珣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可他有个怪癖,便是闻不得异味。 她偷偷将狸奴吃剩的小鱼干揣在袖子里,料想他必定不会委屈自己的鼻子,强行留下她。 这夜之后,霍珣再没有召见她。 天气越来越冷,苏慕宜和秋露一起缝制过冬的衣物。 尚衣局今年送来的冬衣明显比以往要差很多,缎面里夹着薄薄一层毛皮,根本无法抵御靖安的寒冬。 好在秋露精于女工,把往年的衣裳改一改,便能拿来继续穿。 两人做着针线活,秋露悄声与她说:“小娘子,奴听羽林卫郎将说,英国公被派去宁州了。” 闻言,苏慕宜一怔,险些被绣花针扎到手指头。 “何时的事?” “奴也不清楚。”秋露摇头,“那位郎将与旁人闲谈时不小心说漏嘴,意识到以后,很快便住了口,许是陛下有过吩咐,不得泄露给小娘子。” 苏慕宜心中怅然,关于宁州水患,书中略微提到几笔。 此事一出,霍珣震怒,下令斩杀主政的宁州刺史,并派使臣前去督造河堤工事。 孙越生前极受承安帝宠信,对其忠心耿耿,死后仍有帐下幕僚谋划为先帝复仇,多次刺杀新帝使臣。 她父亲此行委实凶险万分。 正担忧着,殿外传来争执声。 “紫宸殿我都能进?为何这里不能进?” 第8章 明姝 “她好漂亮呀。” 妙龄小女郎面露愤愤之色:“再说了,陛下的狸奴方才挣脱,便是跑进这处宫室。若是寻不回狸奴,你们担得起这个罪责吗?” 为首的羽林卫抱拳行礼:“请县主稍候,臣立即派人去寻。” 小女郎道:“如此,甚好。” 趁羽林卫转身之际,她冲破防卫,径自往殿内行来。 “都说陛下金屋藏娇,我偏要瞧上一瞧,是哪个女子勾走了陛下的心。” 能在宫中这般行去自由的女眷,除了那位嘉宁县主薛明姝,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