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灾乐祸
罗冠杰气的直打嗝,本来想直接回屋,却有点放心不下自己的小猪,他一转身下楼来到圈舍。 逐渐断奶的小猪苗们现在已经开始添加饲料,每个圈舍的小猪都膘肥体健,按理说,猪仔长得都差不多,扔进圈里都很难辨认,但是罗冠杰对自己喂养的那头感情不一样,大老远就看见自己的猪仔被人家排挤在外,刚想往前凑凑,就被别的猪拱开。 这一刻就好像自己儿子被同学欺负,他几步走到圈前,大声吼道: “完蛋玩意儿,就知道跟我耍混,怎么到这儿就熊了。” 罗冠杰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驱赶其他的小猪。 白大爷昨天看着索兰图抱着这个猪仔过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儿意外,他伺候猪苗多年,他知道人工养活一个猪仔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尤其这还是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看着它在索兰图怀里活蹦乱跳与之前派若两猪,白大爷问道: “那个公子哥养的?” “嗯,他去吃个饭,我把猪苗带过来,正好都该加辅食了。”白大爷对这个罗冠杰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游手好闲,目中无人,但是,当这个猪苗又回到圈舍,白大爷的态度似乎也缓和了下来。 他把小猪身上摸了点母猪的排泄物,让它逐渐融入群体。 白大爷把所有的产房圈舍巡视一圈,就看见罗冠杰拿着棍子在猪圈旁边张牙舞爪。 “你干嘛呢?” 白大爷冷不丁在身后发问,吓得罗冠杰棍子差点脱手,罗冠杰好像做坏事败露一样,马上稍息立正,规规矩矩的站好: “它们都欺负它,不让它过去,我看不下去。” 白大爷没接茬,只是也走了过来,往圈里看了一眼,悠悠的说道: “毕竟新来的,身上味道还生,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听见白大爷这么说,罗冠杰也勉强放了心: “今晚它自己在这能行么?” “难不成你能一直陪着它?” 白大爷手上没停,一边清理着圈舍,一边把猪仔从一边儿赶去另一边,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喂养的白白胖胖的猪仔儿孤零零的站在角落,罗冠杰的心啊,好像在醋缸里泡了一天一夜,酸得不行。 猪仔有大有小,罗冠杰养的这只体格确实偏小,但是这几日被罗冠杰喂养的不错,精神头一点儿不输其他猪,别的猪仔冷不丁看见这么个外来者,都想过来欺负一下,本来这个猪仔离开罗冠杰到了陌生环境还有点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罗冠杰,见到人来了,它的胆子明显也大了起来。别人咬它,拱它,它竟然一点儿不怵,直接就怼了回去。 白大爷扶着扫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好几次猪仔被掀翻在地,罗冠杰急得想上去帮忙,碍于白大爷在,他又不好意思拉偏架,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不错,这崽子有点野性,你放心吧,它受不了欺负,我看着呢,等它吃上食就好了。” 罗冠杰也不好多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圈舍,本来满心挂怀自己的猪仔,结果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大盆里堆着索兰图换下的床单被套。呵!向来只有罗冠杰嫌弃别人的份儿,今天索兰图迫不及待的把床单换下来丢到自己门口,这不是明摆着寒碜自己么?罗冠杰气的一脚把洗衣盆踹的老远,甩手就进了屋。 罗冠杰一头倒在床上,气的直哼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气的,还是疼的,反正跟猪呆久了,连表达情绪的方式也变了。罗冠杰太累了,一连一个礼拜没有好好睡过一宿觉,这一躺下,他就感觉好像长在床上,在一睁眼,破天荒刷新了来到东山县的自然醒时间,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又饿了。 刚一下地,他恨不得跪在地上,早前被猪撵得乳酸刚消耗殆尽,这又添了新伤,他一瘸一拐的来到食堂,果然这个时间早就没人了,他东找找,西看看,终于翻到两个煮鸡蛋,狼吞虎咽的吃完,他又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圈舍。 还没等靠近到猪仔,有人赶着猪就往外走,罗冠杰来了兴趣,快走几步,迎了过去,问道: “这是做什么?” 工人之前对罗冠杰多少有点抵触情绪,但是听说他没日没夜的喂猪仔,对他又稍微有点改观,回道: “有几头母猪发情了,这边得给公猪采精,要不就该错过发情期了。” 罗冠杰一听这个来了兴致,他急忙往自己猪仔那边飞快地撇了一眼,不错,不错,昨天还被人排挤,今天已经有了一席之地,看着猪仔地生活不在用他操心,他一转身跟着工人就来到采精室。 本以为是个神秘莫测的环境,合着就是一个冰箱,一张桌子,一点儿仪器,还有个架子。 工人把猪赶到圈舍里,白大爷身后跟着索兰图,二人一前一后也来到采精室。 “小索,这事儿应该猪场的人来做,但是这个猪场之前的采精员不干了,我只能新培养一个。” 白大爷虽然对罗冠杰态度没那么差了,但是也没多热情,稍微一点头,就继续对索兰图说话: “这件事儿熟能生巧,我岁数大了,你也学过理论知识,我干不动了,就得年轻人,也不知道你能在这干多久,但是一看你就是个踏实孩子,进来吧。” 白大爷跟索兰图俩人提前都换好了养猪场的工作服,仿佛把罗冠杰当作空气,直接越过他就进了屋子。 罗冠杰不服,他在这儿除了装好人,哪里干过一点儿实事,明明猪是他赶回来,猪仔也是他救活的,偏偏所有人都记索兰图的好,他觉得不公平,愤愤的也跟了进来。 刚才牵进来的公猪由于屋内气味的刺激,焦躁的在屋里转圈,白大爷走到它身边,把公猪带到母猪爬架上,示意公猪爬跨,这头猪在猪场算得上年轻力壮,经验很丰富,不用太多引导就已经轻车熟路的趴在猪台上。 “小索,看见了么,这是比较有经验的,已经训练好,基本上比较好控制,一会儿先给他简单清理一下,我在这儿给你按着。” 索兰图按照白大爷的吩咐配好高锰酸钾溶液,沁湿毛巾,可是当索兰图拿着拧干的毛巾走过来,这头猪显得非常躁动不安,白大爷使了好大劲儿才按住: “去擦干净,否则影响采精质量。” 索兰图刚一哈腰,还没蹲下,这头猪突然有点躁狂,在猪台上不停的挣扎,白大爷岁数大了,一不留神猪就跳了下来。 从猪台上下来的种猪,显得更加焦躁不安,不停的在屋里转圈,不论白大爷怎么引导,拉扯,它认准了就是不往猪台这边靠近。 白大爷无奈的说道:“小索,你让开。” 索兰图不明所以,果然他一让开,种猪也就来到猪台前,但是怎么劝怎么安抚,死活就是不让你碰。 经验丰富的白大爷也犯了难,他干这行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几次这种情况。 罗冠杰在一旁隔岸观火,乐得自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索兰图吃瘪,尽管这事起因跟他没多大关系,但是只要索兰图不顺利,罗冠杰心里就美。 “小索啊,你属啥的?” “什么?”索兰图一头雾水的问道。 “就是问你生肖,你啥生肖啊?” “虎。” “难怪了,老话说啊,有的畜生就是打怵属虎的人,这猪配种一两年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它这半天都绕着你走,感觉就是有点怕你。” 早年在农村养牲畜还是很有讲究的,只不过在现代社会都是半机械化养殖,养殖场人员复杂,也就逐渐淡化了这些。 白大爷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但是,这头猪是猪场经验最丰富,年龄也最合适的,为了猪场下一代,他必须筛选好种儿,俗话说的好:母猪好好一窝,公猪好好一坡。 索兰图虽然对这事心理上并不接受,但是,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该他做的他也不会推辞。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陷入困境,索兰图即使在想努力,人家公猪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也只好摇摇头: “白大爷,这事能换人不?” “不瞒你,能换是能换,但是你看外面那些岁数在哪儿,指不定哪天就走了干不动了,我呢,岁数也大了,哪天一闭眼醒不过来,这事就没人会了,你们可以从外面请,但是工资太低,谁愿意来这儿啊,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 看着种猪排斥索兰图,罗冠杰心里一阵窃喜,看吧,这世界终于没有都瞎眼,虽然是个畜生,奈何它有一双雪亮的眼睛,罗冠杰美滋滋的打量种猪,忽然,感觉屋里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自己,他被这么盯着也有点发毛: “都看我干嘛?” 索兰图没说话,直接走了过来,把衣服脱下来朝罗冠杰一丢: “穿上。” “我不要穿,脏死了,你要干嘛啊。” 罗冠杰本能感觉大事不妙,想要走,结果索兰图已经拦住去路。光天化日,罗冠杰还不信了,索兰图敢怎么他不成? “你干吗啊,我要出去。” “你没听见么,这采精员需要一个固定人员,我做不了,你来。” “凭什么是我,我不干,这事我又不会,你都做不了……” 罗冠杰一阵挣扎,被索兰图像拎鸡崽儿一样,提溜到白大爷面前,尽管白大爷十分不想要这样一个接班人,但是面临现在无人可用的局面,有总比没有强。 看着白大爷面露鄙夷之色,罗冠杰感觉自己之前的那点儿努力又要打水漂,他赖赖唧唧的就是不想动作,白大爷其实也觉得他不是合适之选,毕竟,这人拈轻怕重,毫无理论基础,最关键的是,他是真的没瞧上这个人。 “我不干,我要出去,你还能强迫我不成……” “算了,他也不是那块料,放开他吧,这事儿我一开始就想教你,你学不了,可能就是没缘分,这个猪场的气数也到了,我自己来吧。” 白大爷说着就去牵猪,罗冠杰之前是打死都不会给猪采精的,又脏又掉面儿,但是一听人家没瞧上自己,索兰图干不了都不愿意给自己,他心里又不舒服了,凭什么呀,自己比他差哪了,更何况自己也不属虎。 看着白大爷花白的头发,还有吃力的动作,他知道白大爷确实干不了几年,难道说这个猪场真的就要完了? 一想到猪场黄摊,胖婶儿眼泪汪汪的模样,罗冠杰心软了,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但是刚刚才拒绝过,自己怎么好意思开口出尔反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