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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人您稍等,小二正在给您打酒。”酒肆掌柜从屋外跑回来,呼呼地吐出白雾,把手搓热,利索地叩着算盘。 严辞镜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退到一边等候。 淳厚的酒香闻着惬意,严辞镜看着门外举着糖葫芦跑过的一群孩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漏进来的风还是有些冷,严辞镜被帘子大开时窜进来的风吹眯了眼睛。 进来了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跟掌柜要了些烧酒,而后淡笑着,问: “家妻不擅饮酒,非说冬至也要尝尝烧酒,可烧酒太烈,店里有什么酒,是女眷喝着不烧喉,多喝也不伤身的淡酒?” 掌柜殷勤地荐了露酒。 这时小二将打好的烧酒拿进来了,严辞镜道谢离开。 掀帘出门,一辆马车候在酒肆旁,车轿中的女子正好被婢女扶下来。 绛红披风,帽檐缀一圈兔毛,衬着一张沉静温柔的脸,她朝严辞镜行了个礼:“严大人。” 严辞镜认得她,她是秋汝之,现已嫁做人妇,颔首道:“夫人。” 秋汝之挽着温婉的妇人髻,再没有做秋家女时那般任性刁蛮的样子了,笑容不再天真,但却依旧娇美,她问:“严大人上街,怎么没让小厮随行?” 严辞镜晃晃手里的酒壶:“与人有约,便让家中小厮自去过节玩乐了。” 不着华服,但就一张冠玉的脸庞,就够叫人念念不忘,偏还谦和有礼,秋汝之话里有话:“严大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输?严辞镜不明白。 秋汝之看着从酒肆出来的夫君,眼波流转:“公子看你的眼神中,像是藏了皎洁星月,我曾经羡慕极了,直到我也遇到了这般看着我的人。” 严辞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个要买露酒的男子,心下了然,道: “夫人,本官的贺礼还未送到,一幅百年好合。” 目送车马走远,严辞镜重新上路,登了拱桥,桥底的小船勾起月圆之夜的回忆。 冬至夜幕降得极快,但天尽头蓝白相接,还看不到月光,也看不到星辰。 严辞镜的步子快了些,边走边数日子。 过了冬至便要回京,府里的事都交代好了,独独要跟语方知短暂分离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 语方知告诉他,已经跟如枯说过了,京中的人手,他可以随意调用。 挨着严府的语宅一直都有人,严辞镜可以随意进出。 最后是严辞镜忍不住了,牵着他的手,问他:“我要见你时,该如何?” 当时语方知化身唬小孩的骗子,道:“你想我时,就隔空唤唤我的名字。” “你会来么?” “会。” 严辞镜一听便笑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不过就回去一个月,加上来回路途,不过两月,弄得像是再也不见。 太过郁郁寡欢有些好笑,严辞镜决定不再想离别的事,想想晔城,想想夏长嬴。 刹那间,他竟然想去告诉夏长嬴,他再也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严大人,将军已经在暖房里候着了。” “好。” 严辞镜将思绪藏起,把烧酒递给岳钧山,跟着他穿过回廊。 晚风越来越冷了,严辞镜的呼吸都冻成了白气,他远远看着窗里冒了红光的暖房,心中有了预感,加快步子,领先岳钧山一步,独子掀开了帘子。 “严大人。” “何将军。” 严辞镜嘴里叫着何将军,眼睛却一直盯着一步步走来的人。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眼中,同样也有皎洁星月。 “冷么?”语方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抚了抚严辞镜的脸。 严辞镜目光追着语方知,笑道:“不冷。” 屋子里有何潜、段乘空、语方知和严辞镜四人。 何潜力气大,徒手掰柚子,连掰了二十,留了五个,剩下十五个送去隔壁岳钧山和官兵的膳房里,段乘空剑法了得,削肉片,片片薄厚均匀。 语方知和严辞镜围在壁炉前温酒。 “你怎么来了?”严辞镜问。 语方知答:“家里的十九房侍妾因为谁陪我爹过节,正闹得鸡犬不宁,我嫌烦,就跟师父一起来了。”又问,“何将军邀了你,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严辞镜盯着壁橱里跳跃的火苗,“我以为你要陪家人。” “你不算家人么?”语方知边说边伸手去抓严辞,严辞镜吓死了,赶紧甩开。 这一幕正好被端菜的段乘空看到,他大骂:“孽徒!你干什么呢?过来!搬桌子去!” 段乘空看语方知的眼神冒火,比壁炉里的火苗还旺: “去把铜锅端来!” “肉也拿来。” “把酒倒了!” 严辞镜心里有鬼,不敢说什么。 何潜觉得奇怪:“刚才不还夸你徒弟本事大吗?怎么现在像是要把他吃了?” 语方知刚张嘴就立刻收到两道警告的目光,一道来自段乘空,一道来自严辞镜,只好乖乖闭嘴做事。 段乘空拉着严辞镜落座,笑道:“孽徒不懂规矩,严大人别介意,待会我替你教训他。” 严辞镜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跟段乘空并排坐下。 长桌,一面朝着壁炉,两侧坐语方知和何潜,严辞镜和语方知隔着一个段乘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