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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方知见他喉结不动,失笑:“把药喝了,待会给你吃糖好不好?” 严辞镜点点头,把药咽了下去。 “吊着一口气,药也不肯吃,原来你是在等晔城的赈灾大臣吗?”语方知喂他吃完了药,重新扶他躺下。 严辞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语方知,缓缓泄出两道清泪。 语方知心中酸涩难忍,躲着严辞镜的目光,替他擦去泪水:“你已经没有什么挂念的了,睡吧。” 严辞镜喉中呜咽一声,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语方知一直陪着,直到严辞镜入睡,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严辞镜睡得很沉,呼吸很均匀也很平缓,眉心也不再拧着,是真的睡着了。 但语方知还是不放心,让杜砚和杜松在床边守着,以备不测,自己则带着裴远棠出门。 语方知这才发现裴远棠头上的纱布,问:“怎么回事?” 裴远棠眼睛还是红红的,摸了摸额头,道:“不小心磕的,无碍。” 其实不是不小心。 他随翰林学士在别宫伴驾,看见了被丢弃在角落的文书,江陵大疫,岂是能耽搁的?他求了别宫中的大人和太监,没人愿意去扰皇上的清净,他不怕,跪在殿门外求见。 刚跪下就被拖走,来回折腾,动静大得终于惊扰了皇上,被押进殿中问话。 怀里的文书被呈上去了,他怕皇上不信,磕破了头,恳请皇上下旨赈灾,终于得偿所愿。 “皇上大怒,离开别宫回了皇城,魏相早就在御书房外等候,说他刚得知江陵险情,就立刻拟了救灾的奏折前来。” 语方知暗骂:“狗贼。” 裴远棠又问了严大人的情况,语方知如实说了,裴远棠不免伤感,语方知见状催他离开,裴远棠点头,擦擦眼泪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语公子还记得吗,你曾问我要过严大人应试所作的文章,我带来了。” 语方知接过:“多谢。” 接下来的几天,严辞镜一直在沉睡,被叫醒也是因为到了要喝药的时候。 语方知一直陪着,他亲眼见到了严辞镜烧热褪去之后,微微酡红的脸蛋,也习惯了逐渐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严辞镜在慢慢地好转。 语方知侍疾的时候不怕枯燥,反复看裴远棠拿给他的文章,一边读一边掐严辞镜偶尔乱颤的指头。 他不想错过严辞镜清醒的那一瞬间。 这一天,语方知又拿文章出来看了,状元郎做的文章极好,温故知新,语方知不仅自己看,还兴致勃勃地念给安睡的严辞镜听。 “明主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之……”语方知像是第一次认识严辞镜,笑道,“我们严大人其实是个好官。” 他以为严辞镜做官,只是为了接近魏成报仇雪恨,或者说,严辞镜在他面前表露的也一直是这样,但无论如何,起码在殿试上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刻,严辞镜是真的想过要当一个好官。 所以严辞镜对防汛和抗疫的重视,对江陵城百姓的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在其位谋其政,而是他真的想让江陵城好起来。 “严大人……” 语方知托着严辞镜毫无知觉的手:“严大人爱民,也可怜可怜我罢?” “快些醒来,好不好……” 宣纸落地无声,语方知顾不上捡,低头不语,连日苦守的疲惫在此刻低垂的脊背上显露出来。 窗外的白烟早就细得肉眼难辨,窗内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长而深…… 严辞镜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快要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倒下,刚睁开眼时,窗外蔚蓝的天空让他莫名舒畅,只是右手被压着有些沉重。 他动了动手,引来床边人的惊呼。 语方知像是刚学说话的婴孩,你我这他全都说了一遍,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严辞镜安静地看着他,慢慢地升起手,掌心贴着语方知的脸。 用尽了劫后余生的力量,严辞镜给了语方知一个淡淡的笑。 作者有话说: 严辞镜的社死瞬间:以前的文章被别人翻出来当着面念 第63章 回城 “大人,您怎么又出来了?”杜松追出院门,抖开外衫给严辞镜披上,又扭头数落弟弟,“不是让你看着大人吗?” 杜砚吐吐舌头,躲到严辞镜身后。 严辞镜脸上挂着笑:“别怪他,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了,再不下床走动,腿就不能用了。”杜松张张嘴,还要劝,严辞镜赶紧抢话,“唐大夫说我的病早就大好,你也不必忧心太过。” 杜松哪敢忤逆严大人?只是大病过后,严大人的身量看着单薄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虽然能下床走动,但唐霜还是不大赞同严辞镜此时进城,杜松知道自家大人坐不住,自己做主请裴远棠来陪他说话。 但裴远棠也没陪过多少次,就被严辞镜以病体有恙为由再不许他来了。 刚开始吧,裴远棠还跟他说城中的情况: 开官仓赈灾,稳定物价确保粮食供应,太医和城中大夫找出了治疗疫病的良方,即使是身上出现黑斑的病患也能治好,朝廷又减免了赋税,城中百姓感恩戴德。 开始严辞镜还挺爱听的,但后来就变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