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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放松,那蚀骨的疼痛就又顺着灵脉攀爬上来。 苏夜的右肩已经是森然一片白骨了。 这变故出乎了雪朗的意料,他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很快便恢复了理智。 看着苏夜,他轻摇头,叹了口气,“……罢了,弃了吧。” 他心知,就算不弃,将这人保下来也没什么用了,灵脉都灼伤成那样了,还怎么用? 狠了狠心,手中玉瓶便又要倾下。 “塔主!”雪忘尘喊了一声。 雪朗抬眸看去,便见雪忘尘冲着他摇头。 他不去看他,心想:这孩子,一贯以来都太过仁慈,仁慈的人又怎么能做悯苍塔的审判者呢? 悯苍塔是怜悯苍生的,而不是妖魔! 慈悲中有情,只可救数人,而无情,才是最大的慈悲。 “住手——” 天边传来声音,紧接着,一道白绸便朝雪朗手中的玉瓶袭来。 雪朗旋身躲开,才避免圣水被夺,待他站定,便看见一袭白衣的神祇悄然降临,他白衣墨发,直及脚踝,足踏白莲。 辰巳仙尊,白若一! 他居然真的来救他了! 雪朗登时心中抵触,凭什么,苏夜这种人……居然也会有那样的人来救他! 凭什么?! 趁着人还没落下,雪朗立马将手中的细颈玉瓶又倾斜了一些,这一次泼在了苏夜的胳膊上。 圣水一接触到皮肤,立马发出滋滋声。 “啊——” “不要——”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这疼痛对于精神早已涣散的苏夜而言,太过突然了,他一下子没忍住,吃痛地喊了出来,实在太疼了啊! 疼痛让原本沉浸在混沌之中的苏夜倏然清醒,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了白若一的声音,是幻觉吗? 白若一来不及悲恸,他猛地扑到苏夜身边,将他揽在怀里,可却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儿。 苏夜从脖颈到肩头,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几乎化为白骨,那森森白骨同白若一梦见的血池中的如出一辙,他怕极了,怕极了苏夜会在他面前真的化成了一具毫无生命的白骨。 一滴冰凉的泪水打在苏夜脸上。 几乎昏死过去的苏夜才缓缓掀开眼眸,他眼中没有光,很灰暗,像是蒙了层层黑雾。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见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靠的他很近。 已经疼地出现幻觉了吗? 可为什么要哭? 他的师尊,他的白若一,他想守护的那个人,在哭啊。 “……师尊,别哭。” 一句话,竟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喘不上气,因为实在太疼了,半边臂膀都疼到极致,疼到昏迷。 “师……尊……好痛,好痛……”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捏住了白若一的衣袖,恳求着:“……师尊,帮帮……我,砍掉,砍掉就不疼了……” 苏夜早已神志不清,甚至浑身都在抖,疼到发抖。 为什么会是这样? 白若一开始后悔了,他的小徒弟,合该被他拴在身边,带一辈子。 其他妈的自己面对! 去他妈的独自承担! 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别怕。” 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苏夜体内,可是肩上的皮肉长不出来的,苏夜依旧疼得眉头紧蹙。 雪朗蹙眉道:“仙尊这是什么意思?仙尊要劫囚吗?” 猛地一个眼神递来,通红的眼眶里泛滥着快要溢出的磅礴杀气,那是几乎心如死灰到可以不管不顾一切的眼神。 愤怒到了极致!悲恸到了极致! 雪朗踉跄了两步,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白若一看似那么冷冽漠然的一个人,竟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谁给他定的罪?!”那人喉咙哽咽,嗓音沙哑,却振振有词,令人振聋发聩。 已经有人在议论了。 “那是……辰巳仙尊?” “仙尊怎么会来劫囚?” “…………” 雪朗:“自然是,天、下、苍、生!” “是那些苍生吗?”白若一目光忽然瞥向台下的平民和修士,眼中很冷静,是趋向于狂暴之前的平静。 可台下那些人看不懂,他们依旧在议论着: 说苏夜是魔头,活该处死,说白若一心中没有苍生,这么些年都不出山,一出来就为了自己那生而为魔的徒弟徇私舞弊,他那是要做什么?是要救魔吗?救那不容于世,罪恶滔天的妖魔! 议论太多了,听在苏夜的耳中,唤回了些许神志。 强忍着疼痛,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梦,也不是他死前产生的幻觉。 是真的! 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尊,是他的白若一啊! 他想推开他,他不愿他同自己一起被这万民唾骂,他的师尊是神祇,是本该凌驾苍穹的谪仙,不该是被自己这个污浊的脏东西拉下神坛,烂在泥里。 “……师尊,不……要。” “快走,离开……” 可是白若一却拥着他,任由他浑身的血污一点点沾染上那洁白的衣裳。 苏夜从前从未看见过的,他的师尊,在此刻,眼中的痛。 “不要怕,为师陪着你,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