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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压抑,我听到你的愿望了。] 容璲无声地扬起头,后脑重重磕在地上,飞光的诱∫惑像声音又像画面,没有开端也没有结束,如同生生往他脑中根植了完全不同的思想。 他想杀人,想掘了先帝的陵寝,想乱箭射杀当今太后,还有那些曾经苛待他,侮辱他的皇亲国戚,也都一并砍了脑袋最好,北幽胆敢挑战大奕天威,也该出兵教训,怎能憋屈议和……还有他的母亲,如果她能活过来,那该多好。 [让两界合一吧,把飞光交给他,只要神木复苏,你就可以和你爱的人生活在神木的庇护之下,没有病痛没有死别,只有永恒的欢愉。] “不要再抗拒了。”千相鬼笑着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很自由吗?” “荒……谬。”容璲的手背攥的青白,他尽力望向傅秋锋,一遍遍告诉自己坚守本心,傅秋锋希望他做个好皇帝,绝不能遂了飞光的意,他终于体会到了裘必应玄之又玄的描述,大脑像要被撕成两半,“朕只想把它扔进火山。” “只有疯子才会毁掉飞光!”千相鬼断言,他握着飞光闭了闭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它什么都能帮你实现,哪怕看似做不到,可冥冥之中也能改变,比如你的母亲,你想让她活过来吧,还有傅秋锋,只要你许愿,接受飞光,它就能让你们一家团聚。” 容璲瞳孔一收,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坚持几乎当场决堤,意识到连自己都抵抗不了飞光时,他惨淡地偏头凝望傅秋锋,断断续续的笑道:“抱歉,朕很固执,朕的傅公子…也是傲骨磊落的大丈夫,你我……不惧一死。” 千相鬼渐渐不耐烦,容璲握住飞光的手乍然用力,把枪尖扯到自己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陛下!”傅秋锋甫自梦中挣扎醒来,伤处的痛抵不过见到容璲自戕时的撕心裂肺,他握住自己胸前的树枝,直接咬牙折了下来,宛若掰断骨头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却激起他更沉冷的愤怒,握住这截神木的枝干当做兵器,闪身朝千相鬼攻来。 “你竟还能清醒。”千相鬼顿时拔出飞光冷了脸,忌惮地起身一点地面,绕向高台之后,想要消耗傅秋锋的体力。 容璲嘴角溢出一丝红线,他许久没有感到这么冷过,明明躺在地上,却仿佛在不断下坠,被失重感拉扯着,堕向更暗的深渊。 墨斗自墙边爬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侧脸,连尾巴都垂了下去,容璲缓过一点精神,虚弱地玩笑道:“你咬我一口吧,让我睡过去,也好死的痛快些。” 墨斗张口吐出鲜红的信子,脑袋摆的更低了。 “既然不想咬。”容璲转眼望向围绕高台的战局,已经看不太清了,“去帮帮傅公子,杀了千相鬼,再杀他一次。” 傅秋锋的招式全凭一口气支撑,眼里只剩杀意,千相鬼靠在高台上向另一侧刺出一枪,傅秋锋纵身一踏枪尖,借力跳上高台,掀起裘必应的尸体砸向千相鬼,千相鬼一掌拍出,震飞尸体的同时,一条漆黑如墨的细蛇也自尸体衣衫中窜出,一口咬住他的小臂。 千相鬼甩手扔出墨斗,视线刚刚一错,傅秋锋已不见踪影,他才感到不妙,一段树枝就透出前胸。 傅秋锋在他背后扣住右臂一卸拧脱了臼,抢过飞光,深深吸了口气,他已经握住飞光,再也没有陷入动弹不得的绝境,飞光如今在他手中,只是一杆普通的长∫枪。 “你能活几次,我就杀你几次。”傅秋锋唰地抽回树枝,身形晃了晃,扶住高台。 千相鬼靠着台面慢慢坐下,双目渐渐黯淡,仍是费解不已:“飞光不可能失败……” “神木不过如此。”傅秋锋强撑着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容璲,“我不受任何人奴役控制,神也不能。” 容璲眨了下眼,在模糊的视野中凝望傅秋锋,想说些什么,但气空力尽,只能弯起嘴角笑了笑。 傅秋锋走到容璲身边,一口血终是忍耐不住吐了出来,沉重的飞光脱手落在地上,傅秋锋跪倒在容璲身侧,顺势倾身抱住了他。 “是臣害了您。”傅秋锋颤声说,“所以……别恨臣,也别忘了臣,好好活下去,就当为了大奕百姓。” “我不恨,亦无悔。”容璲一寸寸抬起手指扶住傅秋锋的腰,他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下去,用越来越急促的气声道,“若有来世,我们逍遥山水,不问红尘……” “对不住。”傅秋锋扬头小声道歉,留恋地轻轻覆上容璲冰凉的唇,交换一个短暂而满是血气的吻,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树枝按在容璲胸前,“这是神木的枝干,虽然还未长成,但也足够了。” 容璲怔了一下,这根从傅秋锋身上折下来的树枝融化了一阵暖意,顺着傅秋锋紧贴在他胸口的手流淌过来,消弭了尖锐的痛和冻结神魂的冷。 他愕然低头,浅淡的光芒正从掌心渗进伤处,枪尖扎下的伤口很快就消失无踪。 “傅秋锋!”容璲感到了重回身体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又随着更深的悲戚流失干净,他翻身抱住傅秋锋,抚上他惨白的脸颊,拨开散乱的发,泪珠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你快治好你自己,只有朕活下来有什么意义,你不是说过不会再骗朕,为什么还要食言让朕心痛!” 傅秋锋躺在他怀里,安静地阖上双眼。 容璲失神片刻,目光机械地落在飞光上,晦暗的眸子又燃起不甘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