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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 钟秀林惊叫一声,率先赶了过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崔兴言看向燕也归和宫梦锦:“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出来了,其他人呢?守庭呢,弥远呢?” 宫梦锦闭上眼睛:“守庭她……” . 虞守庭还在鬼隙之中。 之前那百道天雷贯没鬼隙,尽数落在了虞翠之的身上,她此刻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束明光,是这无边漆黑的鬼隙里唯一的光亮。 她感觉自己确实老了,如果是年轻时的自己,恐怕面前的鬼棺早已被一劈为二,但现在她却觉得手中的掣电剑如有万钧重,根本抬不起来。 她在滋滋电流中又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梦锦他们应该已经都回到地面了吧?她是个稳妥的孩子,交代她的事情应该都能做好;再不济还有燕也归,多少也能帮到一点;而子鲤这次心绪大恸,也不知能不能走出心魔;还有君齐…… 老人的思绪倒回到五年前的一夜,司君齐冒着倾盆大雨来到天贤庭,青年神情灰败迷茫,对她开门见山道:“守庭,学生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那就送来天贤庭,让你曾经的老师来纠正这个错误。 虞守庭终于一点点举起了剑:“吾毕生的工作,就是将错误带回正途。” “这是师道,也是吾道。”她手臂挥下。 电光霹雳如天裁,雪白剑气划开了方棺,浓如黑夜的鬼气喷涌而出,似滚滚江流奔突,却又不像之前的鬼气那样暴戾而不驯,更像是腾跃的狼群将虞守庭环绕在其中,朝她发出警告的狺狺低鸣。 而被狼群拱卫的正中央,那个被夜色包裹的少年一动不动,而在他脚下横倒的,是江夙高大的身躯。 第167章 乘人危(四) 对于这个兀自来到天贤庭的少年,虞翠之对他第一印象是开学典礼那日,所有新生都在她的威压之下被迫躬下了身,只有这个叫路弥远的少年始终扬头注视着前方。少年的面容秀气漂亮,表情平静淡定,并没有她预想中被鬼气污染后的阴鸷与危险。 第二次,则是在徐旌伴婴出事的那一夜。她及时赶到,喝止了沈蕴和江子鲤的僵持,也看到角落里的路弥远,以及缩在他身后的陶星彦和张沛雨。 鬼物也会保护同修么。虞守庭想。 “认真来说,路弥远他并不是鬼物。他很特殊。” 在赏剑礼的前夕,司君齐曾来过一次天贤庭,除了为沈蕴指点了剑律,和子午先生对弈了两局之外,他还和虞翠之有过一番长谈,也解答了老人的疑问。 “龙王萩律说除了阴崖之外,弥远是世间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没有被鬼气吞噬的生灵。”司君齐垂眸说着,一边将萩律寄来的信件交给了虞守庭,“阴崖是因为自身灵力卓绝,再加上魔龙族的体质对鬼气的适应力本就高于我们人族,才能压制住爆发的鬼气,并为他驱使;弥远他虽然根骨极佳,是棵修真的好苗子,但他出事时的那点浅薄修为和阴崖那样的战神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何况数百年来哪怕修为卓绝远胜弥远的修士,最多七日心窍便会被鬼气污染殆尽,从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撑这么久,撑到了现在。” 虞守庭接过了信:“所以呢。” “所以萩律说,”司君齐顿了顿,那几个字眼在他的齿间转过了一轮后才轻吐出口,“路弥远和阴崖不一样,是个……极其特殊,也极其可怕的奇迹。” “可怕的奇迹?”虞守庭重复了一遍。 “若说这个奇迹最初的因由,自然都是因为阿蕴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弥远的心窍,”司君齐继续道,“但在三千渊中,那一点外力的保护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萩律也说最初观察的几个月里,路弥远和其他鬼物无异,也会吞噬,会杀戮——这也就是这个奇迹的可怕之处。” 司君齐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 “不知在哪个时刻,鬼气的‘意识’突然和弥远残存的‘意识’达成了共鸣,它承认了他。而这是连阴崖也没做到的事。” 虞守庭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攥住鬼头拐杖的手指却明显用力了几分,“你想说路弥远因为和鬼气共鸣,从而可以驱使鬼气?” “是。” “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司君齐道,“不过萩律信上说,有一件事让他很意外——在他的观察中,鬼气会点燃本能的欲望,所以能承受黑晶的魔龙无一不是痴迷沉醉于这份天降的力量,但弥远不一样。他很排斥鬼气,并不想被鬼气同化,所以他在恢复意识后便一直在克制这份力量,他……是个非常能忍耐的孩子。” 纵身向下一跃很容易,始终咬牙向上才是最困难的。 “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准备帮他一把,将六合印交给他。”司君齐道。 “若吾没有记错,这曾是‘那个人’的法器。”虞守庭道。 “没错,包括阿蕴手里的同春剑也是。”司君齐道,“我和丹成之前在神州寻了很久,最后是在丹成峰的最深处寻到的,这两样法器就埋在地核的两边,就像是代替‘那个人’在守护着地核一样。” 提及了旧事便会想到旧人,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虞守庭拆开了信件浏览了一遍,她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司君齐前面提及一句话:“你刚才说,路弥远之前在三千渊中,和其他鬼物无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