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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面色阴沉:“后来呢。” “斩杀后,神龛和那两个孩子的尸身还需将残余鬼气祓除,便由瑶前辈主持仪式,其他人从旁协助,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仪式进行到第二日,本已聚拢的鬼气突然出现了‘乱流’,瑶前辈为我们挡了一下,结果……结果鬼气就侵入她的身体里了!” . “乙等鬼物,是诸位需要极其重视的一类。”归闲先生没有让众人继续翻阅课本,而是将手中折扇一一点向座下学生,“因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乙等鬼物。”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说了,灵体也会被鬼气污染。”归闲先生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尽管修真之人因为灵气护脉导致鬼气难以入侵,可一旦真的被侵蚀,修真者本身力量强大的灵体,反而会成为最危险的存在。” “先生,”路弥远举起了手,“如若碰到了乙等鬼物该如何处理?” 归闲先生淡淡道:“亦当诛之。” . 解冰阁内,宫梦锦率领的鹤院学生们早已铺好了祓除阵型,待池中瑶送入的瞬间,法阵立刻启动,数道灵光顺着阵型灌入池中瑶的体内。 宫梦锦将臂间披帛挥出:“净。” “啊啊啊啊——!!” 位于阵眼中心的池中瑶发出凄厉惨叫,不断有血迹从她身上渗出,原本月白色的衣裙几乎在眨眼间尽数染成殷红。净化的咒力非但没有使她缓解,反而令她更加痛苦,女人的四肢开始起伏鼓胀,仿佛有一只极恶凶物正在寻找奔突的出口。 “阿瑶!”徐旌喊道。 池中瑶恍若未闻。女人此刻已将室内所有人都视为仇敌,她尖啸着猛的一挥手,掌中一道黑光直直迸出,“小心!”沈蕴眼疾手快,将她瞄准的那名学生拉到一旁—— 砰!黑光在墙壁上炸裂,画出泼墨似的痕迹。 祓除之阵少了一人,顿时豁开一个缺口,凭借池中瑶的修为,又有鬼气加持,剩下的人更加难制住她,阵型被撕裂也就在片晌之间。 “不行了,”宫梦锦眉头紧皱,看向墙壁的黑印,那里正在发出嘶嘶的沸腾之声,“鬼气已侵入阿瑶的心窍,她已经是……鬼物了。” 此言一出,那位一路负责灵索的女孩瞬间昏阙了过去。 徐旌目眦欲裂:“阿瑶——!” “礼范!”另两名少年扑过去,跪在了宫梦锦身前,“求求您再试一次吧!求求您了!瑶前辈是为了保护我们才……” 一旁的虞守庭暗暗摇了摇头,手中的鬼头拐杖已经缓缓举起。 阵眼中心的池中瑶已经彻底挣脱了镇压,眼看她就要向最近的那位少年扑去,所有人眼前霎时一道红影掠过! 嗤。 掠过的是红,终结的也是红。 “不劳守庭出手了。”一身红衣的徐旌低垂着头,将怀中血染的爱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也使手中剑刃将她的身体彻底贯穿。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不过片刻便将两人身下也染出了一片淋漓颜色。 房间内所有人都怔楞地看向这满目的红色,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瑶……” 在被长剑破坏灵窍的那一瞬间,池中瑶似乎找回了些许神智,她看向徐旌,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从咽喉涌出的只有逆流的血液。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徐旌嗓音苦涩,“是我不该,我当时应该更警戒一些……” 池中瑶用力摇了摇头,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她抬起指尖,将自己的颊边的一缕发丝挽起,又勾过了徐旌的一缕鬓发。 两段青丝在她的指尖缠绵环绕,束成了一股,池中瑶的眼中微光闪烁。她最后一次鼓动唇齿:“结发……” 手指垂落的一瞬间,这两个字也如叹息一般飘散在空中。缠绕的发丝失了桎梏,打着旋分离开来,却又被徐旌的手一把握住。 “是,我们结发了。”他将脸颊埋在女子肩头,“我们已经是道侣了……” . “孙先生,”有学生道,“您还没说甲等是什么样呢?” “莫急,我这就说来。”归闲先生眼睛微眯,沉默了一会才道,“甲等……便不再是指具体的某一生灵或是死物,而是指一条灵脉被鬼气污染,导致整片地区的风水发生剧变,从而出现的黑山恶水。再严重些,若天地灵气均被鬼气吞噬,便会地维陷落,天象颠倒,凶星临世——到时候整个神州,即是鬼物本身。” 一位学生喃喃复述了一遍,悚然一惊:“您是说二十七年前……” “没错。”归闲先生接道,“二十七年前神州天崩地裂,就是甲等鬼气所导致的。” 在座的学生再大也不过十七八岁,对上一辈口耳相传的这场惨剧体会并没有那么深刻,他们回想起的,只不过自己在书斋话本里看到的对天崩地裂的描写罢了。 归闲先生看着座下的一众懵懂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四等鬼气我皆已介绍完毕,接下来的课业,便是教你们如何在第一时间鬼气识类。” 他伸手用扇柄敲一敲桌案示意大家肃静,“只有分清类别,才不至于在实际祓除过程里疏忽大意,自己变成了鬼物。” . 一切尘埃落定,只剩男人悲恸的哭声回荡在房间内,虞守庭错开了视线,对宫梦锦低声吩咐道:“让他哭会吧,你在这照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