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我们真的有了孩子,是你和我的。” 她虽不知如何做个好娘亲,但从知道孩子在肚子的那一刻起,她便要开始努力学习,学习如何做个合格的娘亲? 蓦地,整个人被他圈禁在怀里,抱着她的双臂寸寸收紧,他就那么用力地拥着她,仿若抱着此生最贵重的珍宝,漆黑的眼眸深深合上,将唇抵在她眉心: “燕尔,你竟让我如此快乐,如此快乐。” 心,仿佛飘上了云端,快活似神仙,也约莫如此。 陆燕尔心潮澎湃,舒服地躺在楼君炎怀里,感觉人世间最美丽的事情就是—— 此时此刻,此景此人! 因着陆燕尔怀孕,整个楼家小院都沸腾了起来,楼君炎甚至亲自将所有仆人丫鬟耳提面命了一番,厨房更是重点关注对象,按照大夫的叮嘱制作了三餐膳食,荤素搭配,严格控制陆燕尔食用的份量。 既要保证母子获得足够的营养,又不能让胎儿长得过大,以免生产时受累。 这个量还真不好把握。 但陆燕尔明显地察觉到,每日所吃的饭菜明显比以前少了,零嘴儿也被楼君炎没收了许多,饭量骤然减少,肚子仍旧一马平川,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但她知道自己肚子很…… 饿! 衣来张手,饭来张嘴,过起了皇后般的生活,动则一步都有小丫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回床上静养。 养着便养着,可她饿呀。 呕吐的症状稍有减轻,随之而来便是暴涨的食欲。 “晚晴,去催催厨房的饭菜做好了没?做好了,就给我端过来!”陆燕尔神情恹恹的,有气无力地说道。 “少夫人,你不是半个时辰前才吃了午膳?” 晚晴诧异,可看着陆燕尔似乎真饿极的样子,本来平日正餐前后零嘴儿就吃的多,却突然被硬生生减半,哪儿受得了,心有不忍,便遂了她的意,“少夫人,你等等,我去厨房给你端一碗瘦肉青菜粥。” 陆燕尔立时来了精神,点头如捣蒜:“去去,快去。” 喝了碗粥,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饿肚子的感觉真不痛快。 豪情万丈地娇吼:“我明日要加饭。” 晚晴巴巴地望着陆燕尔,满脸写满了拒绝:“少夫人,可能不行。公子说你要少吃,说是为了你好,就不能让你多吃。” “他是紧张的过了头,凡事过犹不及。”陆燕尔眨巴了一下嘴巴,说。 楼君炎真的太紧张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比她这个怀着身子的人还要紧张,生怕她磕着碰着,又怕她吃太多导致难产,心里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不得松懈片刻。 她享受他的宠溺与担忧,太过,这些却变成了压力。 好几日半夜醒来,她都发现楼君炎辗转难眠,长身玉立,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放在窗棂上,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诡谲若狐的凤眸深深地凝视着漆黑的夜空,眉宇间带着一抹凝色。 清隽挺拔的背影,墨色长发肆意舞动,若是月光破云而光,稀薄的光亮倾泄在他身上,宛若一幅泼墨画,煞是好看。 她都看得入了神,忘记睡觉。 但倒底架不住庄周的召唤,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去梦蝶了。 再次醒来时,她却是窝在他怀里。 所有的抗议到了嘴边,可看着他微微乌青的黑眼圈,想着他还要上朝为诸多公务烦忧,囫囵两口,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这日,楼君炎如往常那般出门后,吃过早饭,陆燕尔四肢摊开,五谷不勤地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地望着头顶上的帷幔,眼珠微微转了转,屋子里似乎没有丫鬟伺候,伸手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事先藏好的酥脆花生米。 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嚼的咯嘣响。 很脆,很香。 吃的津津有味,小眼神却像是做贼似的,时不时瞥向外面。 一把脆酥花生米吃了将近一半,隐约瞥见那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阔步走了进来,手忙脚乱之下,直接将剩下的花生米扔进了床板底下。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心虚? 楼君炎眸光鹰隼,自然进屋就看到她的小动作,圆圆的花生米甚至滚到了他脚尖,神情微微一僵。 “夫君,你怎么回来的这般早?”感觉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呢。 “昨日写的一份公文忘在了府上。”楼君炎眉梢一挑,解释了一句。 陆燕尔挥手,催促着他:“夫君拿上公文,快去忙公务吧。” 楼君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片刻,而后又神色古怪地盯着那颗花生米,皱起了眉头,忽然开口道: “你很饿?” 不应该啊。 他请教过大夫,又专门打探了朝中不少的同僚,他们家中或有怀过孕的妻子,或有正在怀孕的儿媳人怀孕初期,胃口奇差,吃啥吐啥,喝口水都要吐上半天。 饭量锐减。 可他想着陆燕尔平时就喜欢吃各种零嘴儿,饭食也吃得多,便只减少了一半,她最近也吐过好几回,应该是够的啊。 就怕她不节制,一不小心吃多了,胎儿长太大,他找谁哭去? 陆燕尔愣了愣,心虚地咬了咬手指,心里微微窃喜,既然夫君主动提出这个关于‘饿不饿’的问题,正好迎难而上,让他加餐加量。 她斟酌了一番词句,眼眸含波地看向楼君炎:“夫君,民以食为天,可我最基本的饥饿……” “我先去一趟工部,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晚上回来再说。”楼君炎深深地睨了她一眼,言罢,便拿起文书,转身就离开了。 陆燕尔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第79章 第79章没啥可炫耀的(一更)…… 待到下午日薄西山,小五便送来这月海云帆所抄的五本书,海云帆如今做了谏议院的小官,有朝廷俸禄可拿,但谏议院是有名的清水衙门,无油水可捞。不过比起捞取油水,海云帆可能更愿意凭借自己的双手继续抄书贴补家用,积累积蓄,尽快换置一处好点的宅子。 是以,海云帆那边没有拒了这份抄书的活计,陆燕尔便也没有叫停,等他每次抄选完,便又选上五本,交与他继续抄写。 这次,依旧是四本较薄的孤话本子和一本较厚的《史记》,连同二十五两银子,吩咐小五转交给门外等候的牛婆子,依旧由她手转送。 小五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少夫人,那牛婆子想见您一面,说是有事相求。” “有事?”陆燕尔眉梢轻扬。 冬梅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五,忿忿不平道:“上次那牛四喜被德清长公主收买,将我们整府的人都药翻了,置少夫人于险境,我们没找牛家的麻烦,只将牛四喜送了官,甚至海公子抄书一事仍旧交与牛婆子负责,她作甚还来蹬鼻子上脸,求我们少夫人办事? 我看她定是来求少夫人免了牛四喜的牢狱之灾,少夫人如今是双身子,可不能为着这些糟贱事劳心费神!” 牛四喜害人罪证确凿,不仅重责五十大板,更是被发配到采石场做三年苦力。 小五看了看陆燕尔,问道:“少夫人,小的这就去回绝了牛婆子?” 陆燕尔抬手抚了抚额,眼眸余光瞥见冬梅气恼的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她微微勾起嘴角,你不放水让我填饱肚子,我就不如你的意。 哼哼。 她掀起眼帘,轻曼道:“让她进来。” 冬梅跺脚:“少夫人!” 陆燕尔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冬梅开口欲再劝,晚晴蹙眉,一把将她拉到旁边,低斥道:“婢子向来都是听主子命令行事,你这是做什么。何况,少夫人不是那种糊涂的人,自有主见。” 晚晴跟随陆燕尔多年,自知陆燕尔心地纯良,却不糊涂。 冬梅不吭声了,默默地立在一旁。 牛婆子被引进了屋子,抬头看一眼坐在首位的陆燕尔,步摇翠珠,锦衣华服,端庄而贵气,姣好的面容甚至带着一抹恬淡的笑,而非恼怒,不禁一愣,想到牛家侄儿做下的混帐事,牛婆子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跪地行过礼后,不知该如何启言,却听得陆燕尔温声道:“牛婆婆,快起,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软声清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关心。 牛婆子躬身立着,沧桑满是沟壑的手交叠在下襟处,原本紧张不安的心瞬间松懈,一阵感动,慌忙再次跪下言明来意。 原来,牛婆子并非为着牛四喜的事而来,而是为着自家汉子牛得柱为楼家送菜的事,出了牛四喜借着送菜之机在厨房下/药的事后,调查出牛得柱虽不知情,但楼君炎依旧打发掉了牛得柱,没再让他家供应蔬菜。 原本丢了楼家送菜的活计,损失些收入,也还有其他好几户主家需要牛家的菜,可他们听说牛家的人竟敢下/药谋害主家,谁都不敢要牛得柱送菜。 牛得柱是个嘴皮子蠢笨、生性木讷的人,便有着牛婆子一家家求过去,一遍遍解释牛四喜做的事与他们无关,可牛四喜是牛得柱的亲侄儿,有时牛得柱忙不过来便是牛四喜送,都是牛家人,自然无人相信牛婆子的说辞。 这不,见陆燕尔依旧需牛婆子帮忙传递海云帆抄书的事,心里虽有愧疚,可家计艰难,最后还是舔着老脸求到了陆燕尔跟前。 牛婆子蠕动了一下唇,卑微地看向陆燕尔,干涸的眼角似有浑浊的眼泪,语带哽咽: “少夫人,牛家侄儿做出损害主家的龌龊事,下大狱,发配做苦力,都是他罪有应得。可老婆子和老婆子当家的断不敢存任何害人的心思,少夫人能放心将银子将海公子,不,如今是海大人的事交给老婆子,就知道老婆子是个靠得住的人。” 陆燕尔轻蹙眉头,端起旁边的茶杯,冬梅眼明手快,立马给她换上一碗参汤饮,低声道: “少夫人喝这个,浓茶对孩子不好。” 陆燕尔轻啜了一口,参汤饮只得少量食用,又勉强喝了两三口,冬梅便接过瓷碗,没敢让她继续喝了。 抹了抹嘴,陆燕尔这才抬眸看向牛婆子,微微挑唇:”如果我不同意,你待如何?” 牛婆子愣了愣,心一横,张口道:“老婆子我……” 陆燕尔截过牛婆子的话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会告诉海大人,楼家以抄书的名义接济他。” 海云帆与楼君炎同朝为官,私下关系亦不错,人都是要面的,难保海云帆的自尊不会受挫? 楼君炎以抄书的名义助他,就是顾虑到海云帆的自尊。若是被牛婆子个外人这般宣扬开来,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却可能变成坏事。 牛婆子惊诧,她确实想这么做,楼家借她手做中间人,便是不希望知道海云帆是楼家在帮他,自以为是筹码,早就被个小她两三轮的年轻姑娘看透。 不过徒然暴露了自己阴暗的心思罢了。 “少夫人,老婆子不敢。”牛婆子低下头,这下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罢了,退下吧。”陆燕尔挥了挥手。 牛婆子略带祈求地看了看陆燕尔,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便退下。 刚走至门口,却闻得陆燕尔清脆的声音蓦地从背后传来:“明日让你家男人继续给楼家送菜。” 牛婆子浑身一震,旋即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晚晴不解:“少夫人,你怎么让牛家继续供菜,若是再发生上次那种事,可怎么办?” 陆燕尔抬眸看了看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