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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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因为新婚之夜,我没能立马入睡,脑海中莫名回忆起我们俩刚谈恋爱时的事。 我大学毕业后,从秘鲁旅行回来去了位于德国南部的乔小柿家,十月初羽毛白上市的季节,顾惟谦联络我,说自己要从英国去奥地利,有几张我母亲请他代购的唱片,可以顺便带来给我。 乔小柿家离奥地利的萨尔斯堡很近,我和顾惟谦约在莫扎特出生的那条大街上见面,我母亲请他买的是德国音乐家Holger Czukay仅在英国重新发售的一张《Full Cirle》,和未曾重制的《Der Osten ist Rot》。顾惟谦看不懂德语,跟我说他在搜寻后一张唱片的时候Google自动帮他翻译成了“东方是腐败的”,他觉得很奇怪。我说Rot在德语其实是红色的意思,那张唱片简称“东方红”。 我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名鼎鼎的德国流行摇滚先驱乐队和他们的贝斯手、以“录采样”闻名的具象音乐家Holger Czukay。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种音乐风格,不过我前段时间被朋友推荐听了一个叫五条人的中国乐队,他们会让我想起之前在YT上看过的1970年在Soest的那次演出……啊对不起,我又讲太多废话了。” 顾惟谦笑着摇摇头,“你有坚持完成念艺术史的学业,真是了不起。” 我当初其实休学过一阵子,但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顾惟谦是少数知情者。 他说完就自然地换了话题,我们选的餐厅那天没有卖羽毛白,我觉得有点遗憾,跟顾惟谦说,“如果你回伦敦前会再路过Bayern附近或者Salzburg,我一定请你喝一次Federwei?er,甜甜的很好喝。” 惟谦说好。 半个月后,他真的发来消息,说自己在火车站附近,约我在同一家餐厅见面。我当时在乔小柿家的现代农场住了半个月,西红柿都从绿色变成了红色。我的好朋友乔小柿,每天都在调侃我少女怀情时心焦的等待之色。 “常自翩,你真的晕船了!”乔小柿怼我时爱用中文讲我,“这次别忘了奥地利的羽毛白念Sturm!” 她故意把重音放在最后一个单词,显然她都懒得拆穿我,用了这么一个想再次见到顾惟谦的烂借口。 “知道啦!真的没有的话我会跑去EDEKA买的!”我笑嘻嘻地下车,跟她听不懂中文的Oma道谢又再见。 同一家餐厅,酒单从来没变过,但是这次顾惟谦顺利喝上了羽毛白。他喝了一口就说太甜了,兑着tube water又喝了几口,还是不喜欢。 我表演得像酒鬼一样,把他剩下那半杯倒到自己的玻璃杯里——幸好我们没去吃什么Fine dining,不然这种略显掉价却可以自我享受暧昧的傻事我可不敢做。 甜点上来的时候,苹果馅饼旁的奶油上,点缀的红莓这次变成了一粒金黄剔透的Physalis,我记得乔小柿管这个叫灯笼果,我捻起灯笼质感的两片浅黄色叶子,还没递到嘴边,惟谦突然说他在台湾没见过这种水果。 “英国也没有吗?欧洲很多甜点都会附这个。” “我没注意过。”他盯着我手中沾了奶油的灯笼果, “那好吃吗?” “好吃的,我之前在广州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爸爸下课接他放学的时候,也请我吃过,他当时叫这个春姑娘。”我边说着,边不假思索地把“春姑娘”递到他唇边,“你咬一口,可以直接这样吃。” 顾惟谦有点被我的主动吓到,他握住我的手腕,从我指尖取走那枚灯笼果,“我试试。” “好吃吗?”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顾惟谦咀嚼吞咽完毕后,礼貌地说,“很好吃,谢谢。” 分别前,顾惟谦问我还会在朋友家住多久,我说我祖父也有一些农产,就在离我朋友家不远的地方,我要等雪季到来,再搬去祖父留给我的小木屋,等冬天结束才会去城市里工作。 “是你小时候住的那个木屋吗?”顾惟谦问。 “是啊,现在变成我一个人的家了,欢迎你有空来白相。”我突然用方言说了句俏皮话,白相,是祖父家乡话里“坐客”的意思。 顾惟谦听懂了,也听进去了,所以大雪纷飞的十二月,他敲开了小木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