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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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会梦到容光寺,梦到厢房后苑靠山的凉亭里,一抹闲情逸致看书的身影。 早前在大殿中,他便余光瞥见了一侧的美目顾盼,时而梨涡浅笑,时而全神贯注看他。佛祖殿堂,好似周遭皆已黯淡,只有一抹佛光清晖照在她眉眼间。 那姑娘有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仿佛不说话,只消轻描淡写的侧眸一眼,便都能撩拨人的心扉,引人浮想联翩。 他本应不是如此轻浮之人。 但恍惚间似是也知晓自己是在梦里,那便让她勾了魂去又如何? 他若非丢了魂,怎会在意旁的男子扶她,坐她身侧? 反正都是在梦中,又能如何? 他将她揽在怀中,朱唇浅尝。 他日后应当再无机会见她,左右是场春梦聊了无痕罢了,又何必顾忌? 衣衫轻解,香帏锦暖。 他竟会遍遍唤她名字。 …… “少东家,你出来看……”肖唐不知第几次唤他。 钱誉乍醒,只觉口干舌燥。 马车已然停下,却似是还在武陟山上。钱誉压下先前情绪,钱誉撩起帘栊,只见肖唐尴尬得指了指前方。 钱誉顺势看去。 应是昨日暴雨后,山上滑坡松动,有落石滚下,将路上砸了坑。而后又有雨水冲刷,填了些山上冲下的土壤,将不明显的深坑填平,马车驶得快哪会留意?前方马车应是忽然压上,硬生生将马车底部的承重横木折断。 这辆马车便等于废了。 “少东家,你看,这下山的路只有这么窄,前面的马车若是过不去,我们也过不去。”肖唐是愁此事,少东家在京中还约了人,眼下,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折腾多久。 此时明显还在武陟山上,行在他前面的马车似是只有一辆…… 思及此处,钱誉忽然拢了拢眉头。 尚且来不及敛起眸间的神色,便见一袭身影从马车前绕到马车后来。钱誉恼火,不是白苏墨是谁?! 脑中似是还是先前的那场未醒的春梦,锦帏香暖,酥骨撩人,偏偏正主就在眼前,鬼使神差抬眸朝他这厢看过来。 见了鬼了!钱誉烦躁得避开她的目光。 白苏墨将好看到他眼中的恼羞成怒看在眼里,又似是厌恶一般避过她的目光。 白苏墨怔住。 第14章 不负韶华 身侧,褚逢程也正好见到身后那辆马车。 这辆马车也是自武陟山半山腰下来的,那人先前他在念恩阁时也见过。 “苏墨,你们在此处等,我去借马车。”褚逢程朝白苏墨道。 顾淼儿也从马车前绕了过来,眼见褚逢程朝那辆马车走去,顾淼儿心中才松了一口大气:“幸好,我还以为真要骑马回去呢。” 她又不会骑马,若是真要骑马回京,还需得有人牵着马走。 等到京中至少也得夜半了。 顾淼儿庆幸:“天无绝人之路。” 白苏墨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意。 眼见褚逢程上前,对方一身戎装,眉间透着威仪,又有佩剑在手,是军中之人,肖唐赶紧跳下马车:“军爷好。” 语气里甚是讨好,也一脸笑意。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这军中之人,更是惹不起。 小心驶得万年船。 褚逢程礼貌朝他笑笑,又拱手朝钱誉道:“昨日暴雨,山道滑坡,马车刚才陷到深沟里断了承重横梁,走不了。武陟山僻静,这是下山唯一的路,车上尚有几位姑娘在,若是牵马下山夜路可能不安全,不知可否方便借公子马车一用?” 褚逢程看向钱誉。 钱誉余光轻轻瞥了瞥他身后,片刻,嘴角才微微勾了勾:“方便,马车够大。” 褚逢程顿了顿, 稍许,才拱手道谢。 两人眼中都有不明意味。 褚逢程看了看他掀开的衣领,钱誉装作未见。 听到钱誉同意,于蓝折回告诉白苏墨和顾淼儿等人。 顾淼儿就差欢呼雀跃了。 肖唐这才凑到钱誉身后,悄声笑道:“少东家,这回要与顾小姐共乘了……” 钱誉恼火。 ****** 许是因为钱誉先前那句慢悠悠的“马车够大”,褚逢程以为他要一同呆在马车之内,终究是借人马车,对方若不会骑马也不能将人赶了去。 车内都是女眷,若只有钱誉一人自然不合礼数,褚逢程便也跟在平燕和缈言身后上了马车。 谁知,等他入了马车内,钱誉却干脆同肖唐坐在一处。 “少东家……”肖唐朝着身后挪了挪嘴,意思是顾小姐还在车里内,他怎么不进去,多好的机会呀。 钱誉一折扇打重重在他头上,“仔细了驾车,前车之鉴方才不是见过?” 也是,肖唐不敢分心了。 肖唐正欲挥鞭,褚逢程却又撩起帘栊出来。 马车内都是女眷,他先前是以为钱誉要待在其中,钱誉衣领半敞,与女眷在一处多有不妥,他才特意跟去。眼下,若是只有他一个男子,待在其中同样不便。 顾淼儿倒是乐意见到他上马车,但见流知,平燕,缈言等人眼中不免略带诧异的目光,褚逢程心中清楚,应是误会他别有用心了。 众人目光中,褚逢程只得尴尬下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褚逢程才跃身上马。 他看不到钱誉嘴角的笑意,也不知晓对方是否是有意摆了他一道。 钱誉折扇打开,在胸前慢晃晃得摇了摇,唇畔似笑非笑。 “少东家笑什么?”肖唐不解。 钱誉悠悠道:“好笑之事。” 片刻,脸色又耷拉下来:“不是让你好好驾车吗?你看我做什么?” 肖唐怄得很。 ****** 回程路上,顾淼儿同白苏墨依旧猜字谜。 白苏墨不时看向帘栊外,心有旁骛。 顾淼儿见她并无多大兴致,便也所幸不嚷着要猜字谜了。 眼下就有现成的话题,她兴趣自是要大得多:“白小姐,同我好好说说,这褚逢程是怎么回事呗?” 顾淼儿惯来有韧性。 白苏墨奈何笑了笑,所幸将同褚逢程认识的前前后后大致说与顾淼儿听,也省得她日后再做些风风火火的撮合之事。 “所以,褚逢程心中是有白月光的……日后,你也勿再行浮夸之事撮合,省得我同褚逢程两人都下不来台。” 顾淼儿意兴阑珊:“可我还是觉得褚逢程很好呀。” 白苏墨笑笑:“我又未说他不好。” 钱誉眸间微滞。 马车不似国公府的那辆,几人习惯了国公府先前的马车,不知晓声音自内传出,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顾淼儿笑开:“是吧是吧,苏墨,其实我觉得,这世上长得既好看又低调专情的男子才最为难得。若换作是我,只要这人是值得托付的,白月光便白月光好了,余生尚还漫长,只要心意相通,相互扶持,终有一天,做了他心头那颗朱砂痣,什么白月光便也消退了。” 屋中皆是笑声。 呵,钱誉心头戏谑。 却是莫名,想听白苏墨如何说。 钱誉手中折扇都停了晃动,仔细待着,片刻,她的声音传入耳际。 “有道理。” 钱誉眸色沉了沉,脸上神色也似淡了下去,嘴角揶揄。 心头白月光? 他怎么就不信? 大家都是男子,褚逢程眼角眉梢里藏着的意味,还有种种行径意图看在眼里,他又不瞎,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法,大凡也只有这种没脑子的深闺女子才会相信。 他还道她与顾淼儿之类有何不同…… 钱誉收了折扇,又听白苏墨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白苏墨微微笑道。 顾淼儿哑然。 白苏墨悠悠抬手,单手抵在下颚处,优雅妩媚:“你我本都如此好,又值大好年华,自有骄傲,为何要寻一个心中有白月光的人?要做,便做旁人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觅得真心喜欢之人,才真正不负韶华。” 白苏墨嘴角微扬,轻颦浅笑,犹若清风霁月一般。 流知赞许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