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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帮人代写作业到凌晨,可以一个周不吃晚饭,偷偷攒下几十块钱,只为了周末和平嘉澎出去逛街时能眼睛不眨吃上一顿KFC、看上一场电影、或买下一杯学校女生天天都在喝的奶茶。 她蹑手蹑脚,藏起了窘迫,藏起了贫穷。 所有人都说她是为了钱才和平嘉澎在一起,她知道不是。 她是喜欢平嘉澎的。 平嘉澎没吃过苦,没受过穷,他光彩照人、自信优雅,那是绝对富养才能培养出的气质,也是夏夏触不可及的东西。 平嘉澎从不过问她的事情,他总是那样温柔,温柔到夏夏时常感到无力。 在他生活里似乎永远没有烦恼,也不需要操劳。他无法体会夏夏那些细枝末节的微妙情绪,也从不知晓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平嘉澎照常晚自习逃课去上网,夏夏不陪他吃晚饭,他就在网吧里订外卖,吃完继续打游戏。 高考前一周,夏夏攒够了钱。 在去医院买药的前一晚,吴丽洗衣服时路过客厅,那八十块钱从夏夏的校服口袋里掉了出来。 魏金海把脚搭在茶几上看电视,眼尖瞥到地上的钱。 夏夏对上他常年抽烟熬夜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低声解释:我怕高考来例假,想吃药推迟,这钱是我攒的,我没拿你的钱。 魏金海捡起钱,揣进自己裤兜:你就知道高考一定来例假?准备得倒是挺精细,可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不是给你拿去浪费的。 他嗤道:娘们唧唧,成绩好有什么用?你也别指望我供你读大学,毕业以后你就去打工还老子这些年养你的钱。 夏夏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例假是高考第二天早上来的,夏夏中午回家休息时小腹已经很难受了。 那天魏金海轮休,刚从楼下打了两瓶高粱白酒回来,夏夏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 魏金海要去午睡,夏夏叫住他:爸,你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我想去买止痛片。 家里有吴丽吃的几块钱一包的便宜止痛片,夏夏吃了很多年,已经对那药性免疫了,以她痛经的程度,吃最好的止痛片也只能稍稍缓解而已。 魏金海把高粱酒放下,从冰箱里掏出一包红枣和一包山楂来。 什么止痛片要五十块?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他冷笑,你也不用吃药,前几天楼下老头教了我一个止痛的土方,他个糟老头子都能吃,你年轻人体格壮,照这方子吃准没问题。 他把红枣山楂混着几味叫不出来的中药熬了一锅酸汤,推到夏夏面前: 吃红补红,你不是来月事?喝这个刚好。 夏夏虚弱:这方子是糊弄人的,我喝这个没用 夏夏长大了。魏金海阴阳怪气,我给的东西都不喝,看不起我了是吧? 夏夏不想和他抬杠,以往许多次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不能和魏金海对着干。 他是极度的大男子主义控制欲,最讨厌无法掌握的东西,可偏偏他一生浑浑噩噩没有熬头,唯一能掌控的就是吴丽和夏夏两个仰仗他生活的女人。 一旦不能达到他满意,轻则摔锅碗瓢盆,重则抡耳光骂人。 夏夏被他逼着喝掉一大碗酸掉牙的山楂水,怕他再纠缠,拿起书包就出门了。 她在去考场的路上给平嘉澎打了电话,让他一会去药店给她买一盒止痛片。 在一起两年,她第一次开口和他要东西。 电话那头键盘声噼里啪啦,平嘉澎心不在焉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午休时间考场不准进,夏夏坐在楼下的花坛边背英语作文,小腹一阵难耐的绞痛,让她注意力怎么也不能集中。 平嘉澎在开考前二十分钟才赶回来,周围的学生已经进了考场,只有夏夏还在外面等他。 他一身网吧沾来的烟味,刺得夏夏眼睛难受。 她问:药买了吗? 平嘉澎说:忘了。 夏夏静了好一会,抬眼凝视他:你除了打游戏还会干什么? 平嘉澎刚刚输了游戏心情烦躁,听她语气不好,自己火气也上来了:你怪我?我提醒过你提前吃药你不吃,你从家过来那么多药店自己不买药让我给你买? 夏夏,你什么时候学会和我要东西了? 夏夏站在六月正午的烈日之下,燥热的风拂过耳侧被汗水浸得湿透的碎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站着。 在某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学校的风言风语都传进她的耳朵了,平嘉澎不可能不知道,他嘴上不说,但一定也曾经听过那些话。 夏夏和平嘉澎在一起是为了钱。 如果没听过这种话,心里没有过疑虑,刚才那句话他不可能张口就来。 夏夏平静地问: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的? 平嘉澎赌气地说:我就是故意的,行了吧? 监考老师在门口催了三遍,夏夏转身进了考场。 平嘉澎和她在一个考场,刚和她闹了别扭,冷着一张英俊的脸,发了通少爷脾气,把书包扔在门外摔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