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焐热在线阅读 - 第39页

第39页

    于凉凉劝于思吃些东西。

    于思忽然转头,抱着她的腰,满脸哀戚,求得肝肠寸断:“姑姑,你帮我,你帮我逃跑好不好?”

    于凉凉没有回答。

    于思面色惨白,脸有泪痕,仰头望着她,忽而生气起来:“你都可以逃婚,为什么我不可以?!如若不是你,我们家何沦落至此?为什么你当初要逃婚?为什么我就得替你嫁给那个人?!”

    于凉凉嫂子原本就在门外等着,此刻听于思情绪激动,在摔梳妆台上的胭脂首饰,冲进来制止一番后也跟着抹泪,母女俩抱头痛哭,任何母亲都不希望自己女儿入火坑,谁不是心尖上的肉?

    于凉凉无法回答她。

    无言以对。

    独自回房间的路上,她也在想:是啊,为什么要逃婚?为什么要跟黎疏走?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后果?为什么……

    她不怪于思,于思是个单纯的孩子。

    她问出的是,这个府邸里所有人都忍耐着,没有挑破出来问她的话。

    回府之后,兄长、嫂嫂,乃至曾经的下人都默契地不提于凉凉逃婚这件事,他们隔阂了她,见到她宛如陌生人。

    虽供衣吃食,但相处已不太自然,或许也明白,她终究会走,她已经不是于府里面同气连枝的人,她是伤害这份“同气连枝”的人。

    ——她只想着自己。

    只有于思跟她好,因为她天真,她总是问她:

    “姑姑,你这些年你去了哪儿啊?”

    “姑姑,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啊?很好看吗?”

    “姑姑,你为什么好久好久没回来?”

    “姑姑,你不想念亲人吗?”

    ……

    姑姑这些年在喜欢的人身边,哪里也没去。

    是的,那个人很好看,……也很无情。他不是刻意的无情,他只是不懂。

    姑姑不知道府里面发生了这种事,姑姑当时只是害怕父母会生气。

    姑姑也想念亲人……

    那天晚上,于思便在房内悬梁自尽,幸亏被丫鬟看护察觉,救了下来。

    嫂嫂彻底绷不住了,跟女儿站在一边,绝食抵抗,如若要嫁,先杀了她们母女吧,都不活了。

    于广远愁眉深锁,不住叹息,望着妻女无可奈何,既舍不得妻也舍不得女,便去找了潘帅。

    于凉凉以为他是终于想通,家里并非完全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留有一些积蓄。如遣退家丁,搬迁去其他地方,缩衣紧食,清寒度日,也并无不可。

    于广远回来,说事已解决,于凉凉还高兴一阵,直至她喝了于思送过来的银耳莲子汤后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已经被人换上嫁衣,绑住双手,嘞着嘴巴,坐进花轿。

    兄长所说的解决,并非推拒婚事,他不敢。

    他只能潘帅面前哀求,称才知女儿清白有损,实在不敢辱了潘家门楣,愿用绸缎庄三成,以及于凉凉,作为替代。

    潘帅让他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才应承,他心里有盘算,于思并非天姿国色,他不过随口答应,相比之下,他对于之前曾敢逃婚的于凉凉更感兴趣。

    他让于家把婚事照常进行,他要当众掀开轿帘,他要再做一次“受害者”,让世人知道,于家是多么阴险下三滥,竟干出这种李代桃僵之事,他要占了于家绸缎庄,也要让人知道胆敢欺瞒的他是什么下场。

    在进潘帅府邸后,于凉凉便没了逃跑的机会。

    潘帅并没有刻意看着她。

    她也不想逃跑。

    她认命了。

    不是认此刻的命,而是认过去的命,人自己因为年少无知所需付出的代价,即便意想不到,并非出自本愿,也仍然需要偿还。

    即便他们可能已经不把她当作家人。

    站在炉鼎前,于凉凉伸手把姻缘福袋放入僧侣焚烧落叶的火炉中,火焰烫手,枯叶焦裂。

    里面并没有写自己和黎疏的名字。

    她只不过取下自己十四岁少女时挂上的福袋,把那里面的小诗信笺拿出来,再把一个空的福袋挂上去。

    没什么盼望,只是挂着而已。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未曾想,这几年,它在风中晃荡,却迟迟未落。

    竟,未落。

    所以她把它摘下来,烧掉。

    风起。

    火熊熊燃烧,屑烬明灭不定。

    留着一个念头,像等一个迟迟不来的人。

    不来的话,念头还是念头,人来了,念头反而该熄了。因为不用再念想了,念想则期盼。

    拜祭完,一行人下山回去。

    潘媛很不高兴,最开始她以为黎疏刻板,可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娴雅大方,黎疏仍旧没有假以辞色,甚至在她频频主动寒暄时,一言未发。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正常人,她会以为他是个聋子和哑巴。

    按理来说,她是主人家小姐,客套两句也该,然黎疏便是连正眼都没看过她。原本有心将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冷漠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侮辱,意味着无论是姿色还是身份,黎疏都看不上她。

    潘媛越想越气,等到回去后潘帅问她情况,她半哀半怨、煽风点火地说自己恐怕是完成不了哥哥的计划,黎疏完全不把她和潘家放在眼里,无论她如何示好,皆无动于衷,想来是嫌弃他们潘家家小业小,入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