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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道:“那月泽山下那些没被杀的人呢?既然他们没有做什么,为什么都要跪在山下?” 小满说:“赎罪。” 白露皱眉,“赎罪?” 小满看着她,“你觉得这些冷眼看着悲剧发生的旁观者,没有错吗?他们不应该赎罪吗?”他顿了顿道,“檀九被陷害的时候、檀九母子被抓去活祭的时候,他们随口一声附和、一个嫌恶的眼神,不也是推动悲剧发生的因素之一吗?” 小满一字一句认真道:“悲剧发生的时候,这些人不也是间接凶手吗?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白露愣在原地。 三个人沉默了很久。 半晌,唐谷雨开口道:“那你不回碧霄间了?” 小满道:“嗯。” “好。”唐谷雨没有多劝,说罢便转身离开。白露还没从小满的话里缓过来,见唐谷雨走了,也就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了。 身后传来小满的声音,“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谷雨回首道:“无妨。” 走到半山腰时,白露回过神。她还是觉得懵,问唐谷雨道:“你就这么让他永远留在这里了?” 唐谷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她问:“可陈家村的事说到底,其实和小满没有什么干系,他何苦为难自己一辈子都困在月泽山上?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唐谷雨看着她说:“因为小满感同身受。” 白露抬眼,“什么?” “小满理解檀九一家遭遇的痛苦,他也希望陈家村的村民得到应有的惩罚,”唐谷雨停下脚步,解释道,“小满从小是在同门的压迫中成长起来的,他所见过的黑暗面太多了,却无力反抗。所以,他对檀九和阿净的痛苦感同身受。” 唐谷雨道:“其实陈家村的村民,和宗门中的人,与天下的人,本没有区别。恃强凌弱,恃众凌寡,人性如此。陈家村的事,不过是偌大人世的一个缩影而已。在这个人间,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一直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悲剧,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小满懂得这个道理,是以,他愿意留在这里,既是满足他那位朋友的心愿,也算是为自己求得一个圆满。” 他伸手拂开一树枝桠继续走。白露恹恹地跟在他身后。 是啊,除非有类似经历,否则痛苦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唐谷雨能理解小满,说明他也有一个不堪的过去罢?她突然想起来,唐谷雨面对自己满背伤痕也无动于衷的模样。 大概是方才的见闻使她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难以控制。她突然觉得很心疼,很想抱住唐谷雨。 鬼使神差地,她居然真的朝他伸出了手,可就在指间要触碰到他的时候,恰好徐徐山风拂过,一朵小小的山花落在她的掌心。 托起山花出了一会儿神,默默地将花藏进了怀里。 运气比较好,这会儿临安城的天恰好晴了。刚下过雨,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水腥气,一片朗空光风霁月。 临安城的雨下得怪异,估计近来六界混战得厉害,才导致了晴雨之序错行。眼看已到了山脚下,白露看唐谷雨要御剑,问道:“你不跟我回去吗?” 唐谷雨道:“我要先回一趟碧霄间。” 白露啊了一声,“你还回去干什么?”想了想,又有些担心,她道,“而且,你回去了就得领完罚罢?你不怕痛的吗?” “小满是师父的骨肉,既已了解他踪迹,总该将此事告知师父,”他回答道,“无妨,总要领完的。” 白露瞥了瞥嘴无话可说。也是,唐谷雨是碧霄间宗主带大的,宗主于他有教养之恩,不管宗主在别的事情上有多骄横,说到底,他都是唐谷雨的师父,唐谷雨也始终是碧霄间的人。 不过剩下应该也没有几棍了,所以唐谷雨应该受得住? 虽然这么想,还是免不住心疼。除此之外,这几天她一直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唐谷雨身边,突然要分别,她是真的不舍。白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脚尖不自然的碾了碾地,很不好意思地问:“那你完事了还会不会来找我啊?” 唐谷雨一愣,扭过头看她道:“你希望我去找你么?” 当然希望了啊!但,对唐谷雨来说,他们非亲非故的,她凭什么要求唐谷雨来找她啊?挣扎了一下,违心道:“随便你。” 唐谷雨无言,御剑离开。 白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先是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不会御剑! 天啊!她忘记让唐谷雨带她回去了! 白露呆在原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说话老不会挑重点!!! 悲伤地走到闹市之中,一位身穿西域服饰的云游商人见她走得腿脚发软,好心道:“姑娘你需要坐骑吗?” “需要!”白露千恩万谢道。 热心的云游商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好一会,终于重新朝白露走来。白露满心期待地看着云游商人,随着他和坐骑的靠近,她眼中热情逐渐熄灭。 因为云游商人牵来的,是一只……骆驼…… 云游商人大度道:“看姑娘你没什么钱的样子,这坐骑就送你罢!” 白露看着骆驼,心里盘算了一下骆驼的行动速度,欲哭无泪,婉拒道:“不用不用,这太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