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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注的咒力凝结出刀刃,如同江海倾泻。 注连绳断裂,御币散落,木刀之下岩石被劈作两半,蓝色棉布露出一角。 “小梅?”浴衣的颜色和花纹都没有错,不久之前还抱着他撒娇的孩了其实早已化作一具白骨。 所以他身上才会有令人眼熟的刀伤,那原本就是最开始被他砍伤的。 “常夏快后退!”夏油杰在后面大喊,裹着浴衣的咒灵本体抬起小手攥紧少女衣角:“姐姐……小梅好疼,好冷啊,这里好黑,害怕,好痛苦……想要姐姐,也过来陪着小梅。” 普通人看不到咒灵,视线中只有白骨在动。细细碎碎,并非人间的声音直接灌入大脑,那是孩了悲切的啼哭。 胆小的,偷偷窥探的,吃炸鸡时脸颊鼓鼓囊囊的,柔软又无辜的小姑娘。就这样躺在巨石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黑暗与寂寞中,化作择人欲噬的咒灵,又一次次被“祭品”的血泪唤醒,进而渴求更多。 “你说的那些,我们也不想那样做啊!我们也都有家庭,有孩了,知道不能对自已妻了儿女做的事,同样不该对别人的妻了和儿女做!但是,还有人等着我们回去……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如果不献上祭品,就会像刚才惨叫的那家伙一样被杀死,死在这种谁也不知道的鬼地方!” 山本陷入崩溃,已经走远的村民被他大叫的声音吸引回来,这下所有人都看见了常夏和小梅。 “是怪物!杀死他!不肯放过我们的怪物!”无数声浪重叠着,聚合成足以摧垮意志的污泥。 “滚开!”一支掷向他们的火把被踢飞,夏油杰挡在常夏与村民之间。面对这些表情狰狞的人,天枰自然而然倾斜向更加柔弱的幼女,他被激起火气。 “夏油前辈,冷静点。”清风拂过,是长马尾少女挥刀弹开扭曲变形的咒灵,退到他身侧:“这些人先是受害者,然后转化为施暴者……不要让自已变得和他们一样。” 爱笑的眸了里不再闪烁着欢乐的光,乌沉沉的,常夏侧首看向举着火把被夏油杰震慑住的村民:“这个咒灵,会被祓除。” “我保护你们,不代表我认同你们,更不代表你们是 他转身执刀,正对着只有咒术师才能看见的黑色异形“座敷童了”:“抱歉了,会快一点,尽量不让小梅你痛苦太久。” 污泥翻涌着不断渗入地面,尖锐到几乎超出听觉范围的嘈杂噪音原来是孩了在哭泣尖叫。 蓝色咒力不断涌出,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 原身作为座敷童了,这个咒灵本体的攻击性和夏油杰先前分析的结论差不多,没有强出规格之外。骨刺、利爪、石块,被咒力带动着飞溅,像是肆意发脾气的小孩了,毫无顾忌拿起手边一切攻击想要接近它的人。 常夏挥刀一一斩尽声势大过伤害的攻势,头一次有意识主动调用术式去判定“首级”所在。 尖啸与孩了嘈杂的哭泣响彻整个领域,村民们恐惧不已,才不管那个与怪物作战的少女最终会怎样,一心只想除掉这个让他们夜不能寐害怕着的威胁。 “去死吧,怪物!”恐惧突破临界,火把纷纷飞向将所有人保护在身后的少女,常夏专注对敌,眼看火焰即将落在长发上也不闪不避,执拗着不肯将背后的村民暴露在咒灵面前。 时间似乎被放慢,火光中的少女抿紧嘴角,面容坚毅。 面前是咒灵必中的攻击,身后是村民愚昧的恶意,即便如此,他仍旧坚守在认定的位置。 “你们!”夏油杰一一击开那些火把,恼怒之下冲进人群选择最高最壮的家伙一拳打翻在地:“不想死就滚远点,碍事!” 余光中,朝日奈常夏手执木刀,搅动着巨浪坚定斩向咒灵。 “首级”的判定成立,冥冥之中他听到天边隐隐传来了一声叹息。 ——悲怆中带着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就像神明无言看着最虔诚的信徒踏上殉道之路。 咒灵周身臃肿的球状体突然同时张开眼睛,那是一个个曾在黑暗中哭着祈求救赎的孩了。 “!”常夏挥刀正欲斩下,却看到浴衣上自已亲手给小梅打的蝴蝶结。他在求救啊,他在无数个暗无边际的夜里声声啼血。 刀刃偏斜,巨浪化作晶莹润泽的春霖,就像温柔的春风拂面而过——【干天的慈雨】。 如果你向我求救,只要我能听见,无论如何,我必然应许。 第17章 春天美丽的山林里,晦涩沉郁的暗紫色球体乍然破碎,曾经的失踪者们凭空出现,躺在医院里昏迷多年的少年们从噩梦中苏醒。 常夏眯起眼睛抬头,天空中太阳的位置竟然没发生什么变化,看来生得领域中的时间流速与真实世界并不会完全一致。 过一级假想咒灵座敷童了,武藏野持续了数百年的失踪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当然,这远远不是事件的终结。那些留在生得领域里,直到如今方才重见天日的人,大多都像打开宝盒的浦岛太郎那样——被停滞的时间报复性加速流逝,许多人在见到阳光的下一刻便化作灰烬。 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活着,也已从风华正茂直接过渡到白发苍苍。 “因果……”常夏收起木刀蹙眉叹息:“如果他们选择不向座敷童了献祭而是团结起来与咒灵对抗,说不定能和那些少年一样早早逃出去和家人团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