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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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晏语气暧昧地说:“我要你。” “???”宋茹甄忽然有一丝不太确定地猜想,“要我……什么?” 褚晏促狭地笑了笑,故意将她拉近了些,将嘴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嗓音像股撩人的热风一般灌进了她的耳内:“我想要你……亲自替我包扎伤口。” 宋茹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立即甩开褚晏的手,转身背对着他撒气地说:“我不会。” 褚晏却在后面笑着说:“我知道你会。” 宋茹甄总有种被人作弄的恼怒,心头火气,转头狠狠瞪了褚晏一眼,强烈拒绝道:“我才不要。” 褚晏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这伤口是你捅的,就该你亲手包扎。” “……”这话说的她竟无理反驳,过了会儿,她扭捏地转过身去,没好气地看着褚晏,“我可事先说明了,我包的不好。” 褚晏深深地凝望着她笑:“不要妄自菲薄,你一向做得很好。” 宋茹甄只好去找来了绷带和常备的金疮药,有些紧张地坐在床边,看着褚晏血染的绷带,抬起双手跃跃欲试,可就是不敢轻易下手。 褚晏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不用担心我,就像你第一次替我包扎伤口一样,没问题。” 宋茹甄还以为褚晏说的是替他包扎手臂那次,她一想确实,那次她都能做好,这次一定也行。 于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然后低头认真地开始替褚晏解开腹部的绷带,一圈又一圈。这绷带也是刚包扎不久的,并没有沾住伤口,宋茹甄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 伤口果然裂开了,不过徐太医之前上的药很扎实,虽然伤口裂了,但是血也很快止住了。宋茹甄只对着裂开的地方又上了一层药,盖上干净的垫布,取来绷带对着褚晏的腹部重新缠了几圈,最后在前面打了一个精致繁复的蝴蝶结。 忙完一切,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在烛火的映照下,晶莹的像一颗颗小珍珠。 褚晏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宋茹甄的脸上,见她松下一口气就知道她已经包扎完了,这才低头看了腹部一眼,入目的又是那个熟悉的蝴蝶结。 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蝴蝶结,眸光似水地说:“你的蝴蝶结打的真好看。” 宋茹甄洋洋得意地翘起下巴:“那当然,这种打法可是我自创的,独一无二。” 褚晏抬眸看向她,眼底里满是翻滚的柔情蜜意,他含笑启唇:“我知道。” 宋茹甄也看着褚晏,星眸里流淌着脉脉的光。 二人一言不发,四目凝睇,空气都惹上了暧昧的火,燥地人心头蠢蠢欲动。 这时,徐太医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徐太医已经知道来到瑶光殿先要在门外停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探头进去看一眼。果然,他又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目光在褚晏已经包扎好的腹部飞快一瞟,他很快明白自己白来了。徐太医默默地缩回脖子,边摇头,边叹气地离开了。 褚晏倾身,正要向宋茹甄的脸前靠近,宋茹甄忽地起身,背对着褚晏仓促地说道:“方才你也听见了,我要遣散府里所有的清客,所以,你也该走了。” 褚晏目光裂开,敛色道:“我不走。” “褚晏,你也看见了,留在我身边只会要了你的命。”宋茹甄不敢转身看褚晏,但她的嗓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央求,“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华京来。”说完,宋茹甄闭上眼睛,垂在广袖下的手忍不住攥紧,来克制住心底里的强烈不舍。 忽地,腰肢一紧,宋茹甄睁开眼一瞧,褚晏坐在床上,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用一副认命的语气,半是乞求,半是喟叹道:“走不了了,你在这里,我哪里都去不了了……阿甄,别在赶我走了,好不好?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而且……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外人手里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哗啦 宋茹甄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她的心防终是在褚晏面前溃了堤,那股强烈的不舍蛛网似的束缚着她的心脏,勒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害怕啊,可她又满怀期待。 听见褚晏的话,她心里明明感动的不得了,可又生气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出褚晏撒下的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急地直跺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又重复地喊了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样让人抗拒不住,这样让人深深吸引,这样轻而易举地钻进她的心里,毁了她所有防备出来的坚强。 褚晏一听,急了,忙从床上下来,绕到宋茹甄面前,瞧见她满脸泪痕时,愣了一下。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宋茹甄的反应会这般的强烈,他从未见过宋茹甄在她面前哭过,只以为是他伤了她的心。 宋茹甄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失控地抱着脸大哭了起来。 褚晏急地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安慰:“你别哭了,如果我的存在只会让你感到难受,那我走,我立马就走。” 宋茹甄在褚晏的怀里,哭声渐渐止歇。 褚晏抱起宋茹甄的脸,对着她的额头深深吻下,然后捂住腹部,毅然转身离开。 宋茹甄急忙冲他喊:“你要去哪儿?” 褚晏头也不回地说:“你放心,我会离开公主府的。” 宋茹甄揩干眼泪,娇蛮地说:“谁让你离开公主府的。” 褚晏身子陡然一僵,过了好半晌,他才不敢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宋茹甄。 宋茹甄赶紧别开脸,脸上已是红云两朵,唇角将提未提地说:“去西厢。” 褚晏几步冲上前,双手紧紧钳着她的双肩,双眸闪烁着激动的水光,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遍:“阿甄,你说真的?” 宋茹甄仰头,深深地注视着褚晏的眼睛,蛮横无理地说:“机会只有一次,你这次不走,就永远不准离开,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褚晏兴奋地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死死地抱住,道:“遵命。” 翌日,蕙兰来回,齐明箫走了,临走之前将管家的一应钥匙,和账本之类的东西全部放进一个小箱子里面,托蕙兰交给宋茹甄。 宋茹甄看着蕙兰手里的小箱子一时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她对蕙兰道:“知道了,东西放下吧,照我吩咐,去将跨院里的清客们全部重金遣散,然后再开始遣散府里的下人。” 蕙兰一惊:“公主,真的有必要全换?” 宋茹甄闲闲地翻着手里的书,道:“我可没精力陪他们玩捉迷藏,既然不放心自然要全换,这回就由你和音姑姑亲自去内务府挑一批人,剩下的人你们可以去牙行看看。” “好。” “对了,既然关月楼被发现了,再作为暗桩已然不合适,让音姑姑回来吧,齐明箫走了,音姑姑正好可以接手府内大总管。” “奴婢这就去联络音姑姑。” 蕙兰放下箱子正要离开,宋茹甄突然想起什么来,喊住她道:“等等,你去把丁亮叫过来,我有事找到他。” 不一会儿,丁亮来了。 宋茹甄给了丁亮一个地址,命他去此处带一个姓杨的女子回府。 那女子便是之前拦路状告童恩污蔑他们全家谋反,后又被派绣衣司侵吞了他们家产的杨氏女,之前宋茹甄命音姑姑派人去幽州查实此事真伪,后面探子传回消息证明杨家产业是被童恩的一表弟给占了去。 此前因为与阿时险些决裂,便将此事一直耽搁至今,方想起来。当时杨氏女临走之前给她留下一个地址,正是她的藏身之处。 如今,她府里既然要大换血,正好可以将杨氏女藏于府内,等她收集童恩的证据确凿之后,再命杨氏女出面作证,好一举拿下童恩。 谁知丁亮去了之后,并没有带回杨氏女,而是带回了杨氏女的死讯,经仵作验尸表示,杨氏女早于一个月前死于自缢。 宋茹甄一听,后悔莫及,心里想着当时她或许应该将杨氏女留下的。 可她当时想着公主府里情况复杂,留下未必安全。不成想,杨氏女还是悄无声息地死了。 她可不会相信杨氏女死于想不开,一定是绣衣司的人暗中干的,看来童恩是铁了心地想阻止她去调查他和绣衣司。 眼下,她虽是监国长公主,但是实权还并未掌握在手里,朝廷里也是一盘散沙,除了她舅舅看似站在她这一面,但大事从来还是鸾台里说了算,其他朝臣也是各自为营,没有立场的纷纷缩着头只想明哲保身,能站在她这边的没几个人,根本用不上。 所以,与童恩和他的绣衣司比起来,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与童恩完全抗衡,只能先韬光养晦,暗暗壮大自己的实力再说。 不过好在褚晏给了她一个详尽的朝廷官员可用之人的名单,她暗中一个个接触,通过慢慢游说,已经拉了好几个肱骨人才到了自己的阵营中来。 除此之外,她还在公主府的门外公然挂牌设帐,延请天下能人入宾。 一时间,天下奇人异士纷纷涌入华京,争相往公主府里投递名帖。 宋茹甄开始并不出面,而是全部交由音姑姑初步筛选名帖,然后再由褚晏亲自面见过目,挑选出真正的奇人异士之后,再由她做最后定夺。 不过两三个月里,她的公主府里已经招揽到了一大批可用之人,这批人很杂,并非全是出谋划策的幕僚,还有部分江湖中人,总之文韬武略之才皆有。 加上她在朝廷里发展起来的势力,如今的宋茹甄俨然可以只手遮半边天了。 她开始命人暗查搜集童恩和绣衣司的罪证。 因为下一步,她决定要铲除童恩。 日子过得惊心动魄,却又风平浪静。 转眼又是来年春。 大雾缭绕,苍穹漆黑,天际边挂着一轮清冷的月,在大雾里若隐若现。 宋茹甄茫然地站在雾中,忽然看见一个盛装打扮的美丽女子背影出现在大雾深处,宋茹甄下意识追了上去。 那女子走着走着,忽地一回眸看了宋茹甄一眼。 宋茹甄一下子看清了那女子的脸,竟是她的母后吗,梁诗韫。 “母后?” 梁诗韫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浓雾逐渐笼罩着她的背影。 宋茹甄提着裙裾飞快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喊:“母后,母后,你要去哪儿?”她这么一喊,梁诗韫反而走地越发快了,宋茹甄气喘吁吁地追,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她生怕梁诗韫消失了,趴在地上伸着脖子冲梁诗韫大喊:“母后,别走,别丢下我和阿时……” 梁诗韫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看着宋茹甄道:“甄儿,母后要走了。” 宋茹甄哭道:“母后,我好想你,求求你,别走。” 梁诗韫悲悯地叹道:“母后来是为了告诉你,提防你身边的人。” 宋茹甄追问:“母后,我要提防谁?” 梁诗韫又重重说了句:“千万要提防你身边的人啊。”说完,她人也不见动,就开始渐渐地往后退去,大雾滚滚,很快将她的身影彻底淹没。 “母后!” 宋茹甄醒来时,一摸脸,湿哒哒的全是泪水。 屋内,帘幕低垂,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窗外,清冷的月色照在窗纸上,透着淡白色的光。 宋茹甄呆呆地坐在床上,只觉得寝殿内弥漫着一丝丝冷幽幽的凉意,她瑟缩着抱着肩膀将头埋进双肩里,脑海里开始回想着梦境里的事情,她记得最深的一幕便是母后盯着她说‘千万提防身边的人’,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母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梦里? 她还要提防身边的谁? 她身边的人已经被她换走了许多,留下的全是她信任且不想怀疑的人,她忽然觉得很无助,一种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孤家寡人那般,无法再信任所有人的那种无助。 不。 她还个人可信。 哪怕粉身碎骨,她也想信一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