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诺拉偷偷抹去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怪不得，那些厨娘口中那么恨我。其实，其他人也都恨我吧？只不过，大家都没表现出来。” 艾伦没有回答。 就算他没有回答，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了。诺拉深吸一口晨露，那沁入心肺的凉意让她全身心通透、清醒：“大泥球，其实，你也恨我吧？” 艾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迟疑了一会儿，在脑海中疯狂搜索一些合适的词，可诺拉等不及了。 又或者说，诺拉不愿意去花一个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个违心的答案。 毕竟，太明显了。 所以，她自嘲地笑着说：“我本来觉得你挺欠揍的。” 艾伦：“……” “你一会儿说我是妖女，一会儿想要杀了我，又变着戏法小报复我。所以啊，我就总想怼你。” 说到这儿，诺拉竟然又不争气地哭了，哽咽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给这微凉的晨露中，添加了一种淡淡的，苦涩的眼泪咸味儿。 艾伦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总觉得这眼泪晕染的，不是晨露，而是他这颗莫名其妙的心。 诺拉擦了擦眼泪，看着东方天空越来越大的银白，笑着说：“可你的管家纳德告诉我，他说，你喜欢我。我说真的，你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而且这么多天的近距离接触，你要说我对你没感觉，那是假的。可我知道，我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原先，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叶妮卡。” “所以，”艾伦终于开口了：“你后来就不喜欢我了，改成喜欢修了？” 诺拉：“……” 不知为何，诺拉总觉得艾伦这口气，好像有点儿小委屈。她不自主地笑出声了，遂又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看着艾伦，她觉得，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只是，针对修这个话题，诺拉任性地不打算深入去说。虽然，她压根就不喜欢那个吃货又怂包的族王。 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笑看着晨曦微露，帅气的脸庞越发清晰的艾伦，说：“我听纳德说，你们枯砂星上的男人若是遇到真爱了，就会剪去长发。所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跟叶妮卡订婚了。生怕太靠近你，让叶妮卡误会什么，后来，就跟你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今晚你在后厨里对我说，你跟叶妮卡之间没有关系，我本来还挺开心的。想着，也许你的头发可能是为我而剪。可现在我知道了，就算全宇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也不可能喜欢我。” 艾伦：“……” “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我还以为，在地球上我有大把追求者，到了这儿，也能收获你这朵大桃花呢！”诺拉晶晶亮的眼睛望着艾伦，嘲笑着自己：“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你很好，一点儿都不欠揍。欠揍的那个人，是我。 “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们地球人和枯砂星之间原来发生过这些；是我孤陋寡闻；是我把你对一个地球人的防备，当成了恶意；是我把你对枯砂星人的保护，当成了喜怒无常；是我……是我把你对一个地球贵宾的礼貌，竟然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喜欢’。” 说到这儿，诺拉的眼泪再次簌簌落下，后退一步，微微鞠了个躬：“艾伦，对不起。” 艾伦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那颗坚硬如磐石的心，被诺拉的这番话，给重重地敲碎了。他心中那座本是有着坚固城墙的堡垒，仅剩下最后一层砖石，防护着他脆弱柔软的情感。 他蓦地开始有些害怕，害怕朝堂议会上大家商讨出来的计划，会以自己真的动心而转了方向。 又或者，若是自己真的动心，结局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艾伦认为自己从三千年前，到现在，已经为了未来的战斗，和可能发生的突发变化，做了无数的准备。 可没有一个准备，叫做.爱情。 他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却一下子碰到了身后那块半人高的巨石。石头后面的那棵大树，其实就是圣树。在三千年前，地球人的轰炸中，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他在心底有些恐慌地向着圣树发问：我该怎么办？ 圣树当然不可能开口回答。 不过，诺拉开口了：“从今往后，我会摆正我的心态，不会再乱七八糟多想什么了。” 艾伦：“……” 不，诺拉，其实你可以继续多想的！ 艾伦说不出口。 诺拉故作轻松，继续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之前的一些小心思，你现在也都清楚啦！你……带我回去吧！我更不可能去你家大宅了。帮我找个空地，我把我的家给对接出来。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一些，把那个毁坏我东西的贼人给抓住吧！我会努力做最好吃的海鲜给你吃的。” 艾伦终于找到自己能说的了：“抓住贼人，是我的职责。” “到时候，那个五万亿你就问贼人要好了。反正，我这三样东西被毁，价格不止五万亿的。”诺拉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保全了自己的钱包，也解决了一大堆的麻烦。 “可我喜欢所有事情一码归一码。”艾伦总觉得，诺拉是在刻意远离自己。 诺拉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你抓贼人的这几天，我得问问老学究，看看怎样回地球。你抓到了，让我看到贼人了，我就走。又或者……就算没抓到，只要知道回地球的方法，我立刻就走。” 艾伦：“……为什么要急着走？” 东方天空已是大片泛白，微红的晨曦泼墨般渲染，朝阳依旧未露。 已不是黑夜，两人的表情，彼此看得清清楚楚。可诺拉却觉得，自己依然看得模糊，模糊地觉得，艾伦的脸上怎么会有一丝不舍？ 她笑着说：“你忘记啦？我还要给仙喵星球送货去呢！我家还开着海鲜餐馆呢！我有亿万粉丝们在等着我抽奖送礼呢！更何况，这里大家都讨厌我，我干嘛还赖着不走呀？” “……如果，”艾伦微微向前迈开一步，靠近诺拉，望着她晶莹的眼睛，问：“如果，我不讨厌你呢？” 诺拉自嘲地笑了笑：“那我谢谢你啊！” 艾伦神情严肃，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诺拉一愣，旋即笑了：“大泥球，你别说这话可以吗？我会再次误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艾伦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说：“我曾认真想过，如果你不是地球人就好了。” 诺拉那张故作笑意的脸，顿时愣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目光定格在艾伦的眼眸里，看见那一片蔚蓝下，包裹着的，竟是她期待已久的感情。 诺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沉重的眼泪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她微微张开了嘴巴，惊讶地看着他。 终于，那控制不住的眼泪，顷刻落下。 艾伦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朝堂议会的计划？还是为了自己？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向着诺拉迈了一大步：“如果，老学究也不知道回地球的方法呢？” “什么？”诺拉再次震惊了，眼泪慢慢收住，口中的话竟然有些磕磕巴巴：“不……不会吧？之前你不是说法比诺他们……他们走了吗？” “那也应该是法比诺他们才知道如何回地球的方法啊！”艾伦着急地问：“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永远都回不了地球了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诺拉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问题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办。 她茫然地看着艾伦，看着他精致又帅气的脸庞，看着他湛蓝的双眼中，似乎是一片晴空。看着他挺拔的鼻梁，仿若高山峰峦，遮挡了风风雨雨。看着他微红的唇瓣，就像是可人的樱桃，在晨露中，在即将投射出的朝阳里，有着致命的心跳。 倏地，诺拉一步向前，抬起双手，一把搂住艾伦的脖颈，鼓起自己积攒了二十年的勇气，对着他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上去。 双唇轻啄，软香微甜。 本是有些青涩和迟疑的吻，却在艾伦的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搂住诺拉的腰际时，变得甜蜜和越发滚烫了起来。 诺拉已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紧张到快要爆炸的心跳，还是艾伦那颗狂热而激动的心。 由于都是第一次，两人毫无经验，只觉快要窒息。 第一缕朝阳迸发出最温柔，最充满爱意的阳光，它抚摸着大地，牵引着晨风，一起摇曳着圣树，发出阵阵绿叶清香，那一阵幽香袭来，在朝阳的温暖映射下，两人渐渐地松开了彼此。 诺拉看着艾伦那张已经羞红了的脸庞，看着他湛蓝双眼中，害羞的自己好像待嫁的新娘。她只觉得全身绵软，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胸膛。 她甚至觉得，艾伦的双手依然搂着自己，如果这一切，都不叫喜欢的话，那只能说，艾伦刚才所言，他不讨厌我，是真的吧？ 艾伦很茫然地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他慌乱的身心，理不清的思绪，和不舍松开的双手，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诺拉微微一笑，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双手，微微后退了一步，说：“既然你说，你不讨厌我，而我又永远都回不了地球的话……你这只大泥球，我预定了！” 艾伦心中那座堡垒上的最后一层砖石，彻底剥落。那抹叫做诺拉的阳光，肆意霸道地袭入他的全部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