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林珞惟从皮夹里取出几张钞票递给柯云泽，他的态度那么不正经，每一个字都在故意针对柯云泽。 柯云泽忍住没有把林珞惟手中的钞票打在地上，他内心愈发焦躁，林珞惟的态度让他怀疑夜绫音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扭头看到不远处有护士路过，连忙跑过去问：“请问手术室里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那护士刚才听到了林珞惟和医生的争执，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珞惟，她显然认为林珞惟也是个把女人当生育机器的败类，语气很差地说道：“病人的病情很严重，本来可以救得回来，可惜那位家属执意要保小孩，根本不管大人的死活。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冷血的男人！病人要是死了，他抱着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婴儿，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柯云泽愣在那里，护士又瞪了一眼林珞惟，扭头走掉了。 柯云泽脸色阴得吓人，他转身走向林珞惟，突然挥出一拳。 林珞惟没有避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用拇指拭了下嘴角的血迹，俊颜冷漠得有种心若死灰的感觉。 “林珞惟，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这么恨绫音，恨不得她去死？！” “你可以说我恨她，但你也很清楚，那是因为我爱她。柯云泽，你拥有她的心，你不会懂我有多痛苦，我知道我不会得到她，任何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句柔软的话语，都是奢望。就算她活下来，也只会继续折磨我，我越是痛苦，她越满足，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必要事事舍己为她？我只剩下这份血缘，没有人理解我没关系，我决定了要这样做，不管别人怎么骂我。” “你凭什么以为她活下来又会折磨你？你未免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她早就不想和你有来往了，她要的生活你给不了，她向往的世界，也不是你能理解的。你滚得远远的就好了！为什么你要占有她，为什么连她结婚了你都不放过她！如果不是你，她现在也不会在医院里！如今你居然口口声声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你有什么资格一句话就决定她的生死！” 柯云泽气得浑身发抖，他尽量控制音量，可还是惊扰到了一些人，有人探头看过来，虽然听不清这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这气氛真的非常诡异。 林珞惟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嘴里血腥的味道愈发浓重，他又想起刚才在车厢里浑身是血的夜绫音。 心真的很痛，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在柯云泽面前，毫无尊严地诉说对夜绫音的思念？ 不，他不能这样做，就算被误以为他是个行径恶劣的人渣，他也不能在情敌面前暴露脆弱。 柯云泽转身跑到手术室门前，随手抓住身边一个护士，恳求道：“能不能转告给医生，不要听那个混球的话！一定要保证病人安全！” 护士神色古怪地看了柯云泽一眼，道：“手术中我们不能随便进去的，感染就麻烦了。放心吧，就算是家属只看重孩子，我们也不可能那样做的。你们最好安静等待，医生一定会尽力的。” 尽管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柯云泽还是沉不下气，他站在手术室前，双拳握得紧紧的，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牵动着紧张的情绪。 事到如今他才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来一会儿？为什么没有在绫音最需要的时候守在她身边？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廖晋沛？为什么让她整日担惊受怕，如履薄冰？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让他总是一遍遍看清自己的能力有多么渺小…… 柯云泽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他取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 今天程氏集团正式被对手收购，公司宣告破产。 这么久以来他忙得没有时间顾及夜绫音，也和这件事有关。 他很努力很努力，想要给绫音营造一个强大的后盾，他想成为她的翅膀。 就算不能在一起，只要她需要的时候，他就可以保护她，不管她得罪了什么人，他都可以摆平。 放弃梦想没关系，就算连自己都放弃了又怎么样呢？ 他想要的，只是绫音的幸福…… 可如今，柯云泽突然很害怕，失去了绫音，即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怎样？ 他的世界是为她所营造，就算不在一起，只要他心里有她，他就有动力。 要是今天，今天…… 柯云泽不敢想下去，他内心只要稍稍触及关于死亡的字眼，心脏就是一阵抽搐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 他将手机挂断，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木质长椅上，然后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前。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等了多久，他一刻都不曾放松。 直到手术室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林珞惟猛地冲过来，而柯云泽呆站在那里，他脸色苍白。 结局是什么？ 柯云泽不敢猜测，他心脏跳得很快，双腿僵硬，几乎迈不开脚步。 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林珞惟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医生道：“是个男孩，但身体很弱，需要先放在保温箱里观察。” 林珞惟松了口气，随即立刻问道：“那，他妈妈呢？有没有事……” 医生白了林珞惟一眼，“你还知道关心他妈妈？放心吧，已经脱离危险了。” 护士把孩子抱进了保温箱，林珞惟跟上去，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孩子，刚出生的婴儿还看不出清晰的五官轮廓，护士不耐烦地赶走林珞惟，怕他影响到孩子，他恋恋不舍地走回到走廊里，护士将夜绫音推了出来，柯云泽连忙冲过去，握住夜绫音的手，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柯云泽，也许是不想让柯云泽看到自己的狼狈，也许是柯云泽的出现让她心底的阴霾暂时散去，她的嘴角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并不美丽，相反，甚至让人有种莫名的伤感。 第256章 你以为这是结束吗 “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你公司……怎么样了……” “别说这些了，我的事情我会摆平的，你是为了找我才出车祸的吗？你怀着孕怎么可以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要死了。你死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柯云泽心疼地打断夜绫音，跟着护士一起将病床推进病房，他一直紧紧握着夜绫音冰凉的手。 夜绫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这是个意外……和你，没有关系……” 她以为自己不会脆弱，可现在才发现她也需要一个依靠，廖晋沛不在她身边，她也没想指望那个名义上的老公。 只是睁开眼，看到柯云泽站在面前，所有的负担好像全部被卸下了，她什么都不愿去想。 哪怕一觉醒来天地毁灭，此刻拥有的也足矣。 有那么一瞬间，夜绫音竟然觉得眼角湿湿的。 她的视线从病房掠过，停在了病房门口的林珞惟身上。 他抿着唇，看不出情绪，墨黑的发投下阴郁的暗影，遮挡了他眸底的星芒。 说了那样的话，他是否会有一丝愧疚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在孩子和她之间，选择了孩子。 多么残忍…… 却又多么理智…… 夜绫音将视线又转向柯云泽，问：“我的……” 顿了顿，她又改口道：“那个孩子呢……” “孩子有些虚弱，已经被放进保温箱了，应该没有大碍，别担心。” 夜绫音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她现在累极了，她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问柯云泽：“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会一直守着你，等廖晋沛回国，他毕竟是你的合法丈夫。不过，如果你不怕被拍，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出院。” “我真是不想回家，那个家，让我觉得好累……” 柯云泽愣了愣，他看着夜绫音憔悴的面孔，心痛如此汹涌袭来。 这就是绫音的悲哀，她必须要作为那个豪门少奶奶，时刻装扮出优雅高贵的模样。 谎言总是会被拆穿，她要用尽一生填补自己破碎的假面，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无法停歇。 如果不是林珞惟的软禁，夜绫音会不会有不同的未来？ 夜绫音迷茫地看着天花板，良久，轻声自语：“是不是现在，我们连私奔的自由都没有了……” 柯云泽没有说话，他握紧了她的手，听到她轻软的声音，飘散在耳边： “我以为我早就安排好了我的命运轨迹，可是为什么，我想要的生活，却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窗外，云层堆积而来，似要下雨了。 夜绫音闭上眼，沉沉睡去。 苍白的唇角，毫无笑容来过的痕迹。 护士们已经走了，林珞惟就那样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走进来，站在病床边看着夜绫音，柯云泽抬头看他：“你该清楚，你们结束了。” 林珞惟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甘，他脱口而出：“你以为孩子就是结束吗？” 柯云泽淡淡看他一眼，漂亮的嘴角，勾起一抹艳绝无双的弧度，“如果这不是结束，我就让你和绫音唯一的羁绊也从此消失。” 他顺手帮夜绫音掖好被子，语气轻描淡写：“小孩子身子弱，夭折是很平常的事情。” 林珞惟心中一惊，怒声道：“那是她的孩子，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做。” “我在乎的只有绫音。只要对她产生威胁，不管是她的孩子还是她的丈夫，我都不会放过。” 柯云泽站起身，直视林珞惟，漆黑的眸心仿若荡漾着幽冷的光。 这一刻，他不再掩饰本性，仿佛有黑色的翅膀在阴影中几欲展开，带起一片邪恶的雾。 林珞惟怒极反笑：“柯云泽，我以为是夜绫音在操控你。现在看来，你的本质和她差不多。她变成这样，和你的悉心教导分不开。” 柯云泽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困惑，“只要她觉得比以前幸福，就算做些坏事，又有什么关系？” 林珞惟盯着柯云泽，双拳握得死紧，“你的纵容只会毁掉她！” “亲手毁掉别人希望的人，也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柯云泽轻轻地笑了，他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眉眼弯如月牙，纤长的睫毛投下暗色的影，给那双墨黑的眸洒上了夜一般的蛊惑。 “就算我毁掉她，起码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不会让她一个人承受绝望。她选择的路，我陪她走，而你，做过什么？” 柯云泽的话如同一块石头砸进林珞惟心中，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额前细碎的发丝半遮住冰寒的瞳。 林珞惟的眼神掠过病床.上的夜绫音，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让他心酸至极，他多想就这样将目光停在她身上，停留尽整整一个沧海桑田。 然而，疼痛的回忆却肆无忌惮侵袭而来，每一个残忍的画面都像刀子将他的记忆血淋淋划开。 林珞惟痛得心口抽了一下，他清晰地听到心底的声音——他不能，在柯云泽面前示弱！ 林珞惟很快将视线又移向柯云泽，那双冷冽的瞳眸，早已不复刚才的温度。 “是，我没做过什么，你了不起，你是她唯一信赖的人，可如今程氏集团已经破产了，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了！” “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想要的不过是这个孩子，孩子自然会给你。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怎么溺爱，都不会有人干涉。但现在，请你离开，不要打扰她休息。” 柯云泽不想和林珞惟多说，他一直担心着绫音，紧张的情绪让他筋疲力尽。他做了个手势请林珞惟离开。 林珞惟默默走到病房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夜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