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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身形终于自阴影中浮现,手里捏着一支烟花棒,小碎花噼里啪啦地散开,金光熠熠,他走到许默身边,肖远后退两步,斜倚门墙,抱臂看着他们。 许默回头,对方戴着黑色口罩和一顶黑色帽子,几乎遮住整张脸,他在许默面前蹲下身,把燃放正盛的烟花棒递进他手里。 许默微怔,下意识握住,在寒凉空中挥了挥,咧了下嘴角。 那人起身,立在许默身旁,不言不语,沉默得犹如石像。只是当许默手里的烟花棒燃尽,他又重新点一支,递给他。 烟火燃至尾声,对面哄小孩睡觉的邻居终于忍无可忍,正打算报警的当口,烟花撤去。 肖远将许默推回屋里,沈凌风立在门口,安静地目送。 这一晚,许默睡得安宁,没有做噩梦。 沈凌风却彻夜难眠,蒋铭轩说的那些话,连他都听不下去,从前不惜一切代价救蒋铭轩的许默,又该作何想?许默心里难过,外表却是看不出来的。 甚至在许默最难过的时候,他还能表现得像个神经病,故意使沈凌风讨厌他。 沈凌风担心许默,担心得睡不着觉,即使今晚见到他,那份担心没有减轻反而愈重,许默心情真如表面那样平静?他的腿到底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以前许默在身边的时候,没有对他好一点,为什么不去问许默,他内心究竟怎么想,而是气急上头地妄断许默为人。 为什么许默难过、伤心、决定离开的时候,他一无所知? 沈凌风掀开被子,披上大衣,立在窗前眺望肖家方向,原本不吸烟的沈医生,无论工作压力多大都不会借助尼古丁放松,此刻却点着一根烟,期冀能稍许安抚绷紧的神经。 烟一根接一根抽,沈凌风红着眼熬到天亮。他决定去找肖崇山。 肖崇山起了大早,照常去公司,在门口就被沈凌风拦住。 沈凌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肖崇山便叹口气:“进来说吧。” 两人去了会议室。 “许默的情况,你比我们清楚。”肖崇山开门见山:“他现在这样,我很担心。” 沈凌风点头:“他的腿,需要尽快做康复训练,你们请按摩师了吗?” “没有。”肖崇山摇头:“许默不愿意,他不接受。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那双腿,我看他不想要了。”肖崇山话说得重,却也是事实。 许默分明自暴自弃,他们却不知道许默为什么破罐子破摔。 沈凌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低声开口:“也许是因为…许夫人,许默的养母。” “我听楚伯父说过,许默开车,出了事故,楚婉君不幸逝世。” “许默大概把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沈凌风叹气:“他那样的人,死脑筋,脾气又倔,凡事不会拐弯想,非得钻进死胡同里,自己折磨自己。” 偏也是这样的人,最认真,最执着,也最长情。 因为他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肖崇山年长,毕竟经历过许多,也明白目下能救许默的人,只有沈凌风。解铃尚需系铃人,何况沈凌风作为楚婉君唯一的亲生儿子,对许默意义非凡。 “你想怎么办?”肖崇山问他,沈凌风毫不犹豫:“我要见许默。” 但许默肯定避而不见,只有通过肖崇山帮忙。 “好。”肖崇山起身:“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谢谢您。”沈凌风感激,肖崇山步出会议室:“都是为了许默。” 肖崇山自己没有孩子,最亲近的人是长姐,除此以外,别外兄弟姐妹,而长姐又只留下许默这一个孩子,无论如何肖崇山都不能置之不理。 晚餐很丰盛。 许默上完插花课,自己对着花枝捣鼓半天,肖远来叫他吃饭。 许默放下剪刀,肖远过来推他轮椅,带他进餐厅。 餐桌旁多了个人,起初许默只看见背影,以为肖家客人,未曾过多在意。等到了近前,肖远推他到对方身边,许默才发现是沈凌风,顿时皱起眉头。 “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老肖便琢磨请人照顾你,他是第一个应聘的。”肖远溜到肖崇山身旁坐下。 许默面无表情,推上轮椅后退转身,他想离开,却被一把带住,沈凌风卡轮椅十分得心应手,一个小纸团就能让许默动不了身。 “跑什么呢?”沈凌风沉声问他。 在肖崇山眼里,沈凌风这么直接干脆,未免显得不太客气,他刚想开口制止,被肖远拦住,肖远冲他挤了下眼睛,轻轻摇头。 肖崇山按捺怒气,没说什么。 许默不说话,沈凌风将他推回来,许默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截。 沈凌风心疼,面上却不说,只默默地把他面前的饭碗填满,都是许默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塞进他手里,半是威胁半是规劝:“我做的,不吃完不准走。” 两人认识这么久,沈凌风的手艺,许默却没尝过几次。 毕竟许默想要什么,打个电话就有,不必沈凌风特意去做。许默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不要求沈医生贤惠地做饭给他吃。 许默盯着面前小山高的饭菜,想发脾气,奈何顾忌这是在肖家,只得强忍。 “尝尝。”沈凌风喊他:“许默。” 许默抱着饭碗,捏着筷子,一脸抗拒:“你回去吧,蒋铭轩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