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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君稍稍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打发走前来询问情况的船家,来到杨逍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这大鸟难不成是你养的? 还没等杨逍回答,那只威武的大雕已经高傲地昂起了身体,抬起一只爪子往前伸了伸,让他们看到挂在上头的一个小竹筒。 有传信?丁敏君伸手便要去取,谁知那金雕却将爪子往回收了收,用琥珀色的眼珠子盯着她打量了片刻,才又将爪子伸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丁敏君轻轻挑眉,有些惊讶这雕儿竟然如此有灵性。她从竹筒中取出纸条后并未展开来看,而是直接递给了杨逍,随后她从桌上端过一盘清蒸鱼放在了金雕的跟前,本想要犒劳犒劳它,谁知却被它嫌弃地一爪子掀翻,咕咕地叫了两声。 杨逍见此便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惯的它,就让它饿着,好杀一杀它那臭脾气。 结果金雕就好似听懂了一般,拖长了调子又朝他咕咕地叫了两声,听着可比方才凶了许多,还伸出翅膀想要打他,被他稍一侧身避了过去,于是金雕便极为人性化地睨了他一眼,倏地展翅飞了出去,在江面上盘旋了几周,骤然俯冲下去,再次飞高的时候,一对金钩似的爪子里已经抓起了一条极为肥美的大鱼。 金雕抓着那条鱼又飞了回来,砰地一声扔到了杨逍面前的桌子上,朝他得意地低叫了几声,才又飞走了。 那鱼被抓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精神得很,尾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桌面,水珠四溅,弄得到处都一片狼藉,要不是杨逍反应快,拂袖将它拍飞了出去,说不得就要被溅一脸的水了。 丁敏君睁大了眼睛看着已经飞远的金雕,转头不可思议地问道:它难不成是在嘲笑你 还未说完,便在见到杨逍难看的脸色之后突兀地停了下来。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握住了他那气得青筋都隐隐突起的手,大声提醒道:杨逍!你现在不能生气,阴阳煞会发作的!听到了没有?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 短短几息之间,他的身体就变得僵硬起来,口唇青紫,发间眉梢俱都覆了一层白霜。他只觉得有一股寒气迅速流窜过奇经八脉,似乎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冻成了冰块。 杨逍!丁敏君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将他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中用力揉搓,想要帮他祛些寒气。 杨逍反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道:周子旺败了。 虽然他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个消息却能让他从未发作过的阴煞来势汹汹,可见他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周子旺?丁敏君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随后猛然记起常遇春曾和她说过的那些事情,便问道:可是前些日子在江西袁州起事的周子旺?她掐着手指大概算了算时间,惊讶道:这才多久,怎么那么快就败了? 杨逍并未回答,只一一数来:周子旺事败被擒,斩首曝尸示众,周氏满门抄斩,其部属全部都被活活坑杀,以、儆、效、尤! 说到后来,他已控制不住情绪,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沾满了明教义士的鲜血! 早在他获悉周子旺打算仓促起事的前夕他便去信劝阻过,给他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让他不可操之过急,可他却只是用时机不可错过来搪塞于他,说到底,还是并未将他这个总坛的左使放在眼里。 这又何尝不是各地义军的现状呢? 此时此刻,杨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必须加快速度整合各地起义军,统一指挥,方才有望推翻蒙元的统治。 丁敏君不知他心中下定了怎样的决心,只知道若他再不躺到床上去裹紧被子,怕是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她连推带搡地将他按在了床板上,拉过棉被将他严严实实地盖好,又抱过自己的那床也给他盖上,然而依旧无济于事,杨逍还是冻得整个人瑟瑟发抖,面色青白,口唇紫绀,脸上、眼睫、眉毛、发根俱都凝了一层白霜。 丁敏君心下着急,只快速嘱咐了他一句你在这好好地躺着,便快步跑出船舱,去找船家要多余的被褥。 船家夫妇是对好心的人,听说客人生了病,连忙把箱子里的备用褥子都翻找了出来,然而此时到底还没有入冬,天气并不算太冷,船上潮湿,他们也没有带那么多御寒的被褥,怕受潮发霉,因而哪怕把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他们也只找出来两床。 船家本还想把他们自己盖的被子匀一床出来给她,被她婉言拒绝了。江上夜间湿寒,万一将被子让给了他们反而让船家受凉了那就不好了。 连番谢过之后,她便抱着两床被子快步回到了他们自己住的船舱中。 进去的时候,杨逍已坐了起来盘腿运功抵挡体内流窜的寒气,然而这阴阳煞邪门得很,以他如此深厚的内力,竟也耐它不得,还隐隐有反借着他的内力愈加猖獗的趋势,越运功发作地越厉害,与阳煞发作时竟截然不同。 他连忙收功转为护住心脉脏腑,方才被暂且压下的寒气骤然反弹,似要将浑身经脉都一寸一寸冻结,整个人如同置身于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冰天雪地中,渐渐地连四肢都要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