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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芳犯了难,说:“别了吧,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听话,等跟你玩熟了就该不乖了,你又没带过孩子,我可不放心。” 他直接将孩子抱过去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还有保姆阿和姨帮忙,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拿这个小东西没辙不成?” 最后还是季晓风说让他带半天也无妨,好让他明白明白当父母究竟有多么不容易,季芳才放手将孩子交给他。 果不其然,不过半天时间,周子墨就被这个小外甥深深的折服了,小孩子天性好动,彤彤正值这个年纪,更是一刻都闲不住,一会要这样,一会又要那样,片刻不留神他就会晃晃悠悠的被自己绊倒,半天下来,周子墨只觉得头大,才顿感,原来要将这么个小孩子从这样一丁点慢慢养大,竟是这样一件劳神费心的难事。 下午季芳陪季晓风听戏回来,一进门就不怀好意的取笑他:“怎么样,带半天孩子比你谈半年生意还难吧?” 他看到救星终于如释重负:“还真是不简单。” 他们三人正坐在客厅说着话,就听见有汽车开进院子里的声音,管家和家中的菲佣一齐小跑迎了出去,果然是周北原回来了。 他迎出门去,亲自替周北原开了车门,站在车子门口叫了一声:“爸。” 周北原没想到是他来开门,抬头之间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我妈说您去应邀开会了,就没有打扰您。” “嗯,难得回来一次,就在家多住几天。” “好。” 父子俩一路说着话进了屋,两人周身气韵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气质沉稳,锋芒内敛,平静的气场之下却带着让人不怒自威的力量,唯一稍显不同的地方就是眼神,一人的眼光是看尽人世沧桑之后的沉稳,而另一人是历经波涛沉浮之后的深邃。 晚饭之后他陪老爷子下棋消食,周北原执黑子,他执白子,两人俱都沉默不语,只专神于棋局之中的暗涌厮杀,许久,周北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嘴边竟然带了几分笑意:“不错,你这棋艺难得没有退步。” 他也不动声色的笑:“岂止,应该是青出于蓝吧,我这下棋的本领还是从小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您可是输给儿子了。” 周北原略带疑惑:“哪里是我输了,不是和棋吗?” 周子墨一粒一粒的数子,将手里冰凉的棋子哗啦一声撒进棋盒:“怎么会是和棋,您输了我一子半。” 周北原这才去打量棋盘的残子,他目光稍顿,随后不由大笑:“果然是老了,竟然输给儿子了,真是不错!好、好!” 周子墨见他欣慰大笑,心中也是一阵快慰,季晓风听见笑声,朝他们父子这边走过来,扫了一眼棋盘便心下了然,笑着说:“输给儿子还这样高兴,也不怕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周北原笑意不减:“只有输给我儿子我才高兴,旁人当然不行!” “一把年纪还争强好胜。”季晓风催促他:“已经连着开了五天的大会,还不快去上楼休息,自己的身体从来不知道爱惜。” 听她口吻中带了嗔怪,周北原才终于上楼去休息,季晓风跟在他身后,临走前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小墨,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子墨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子,抬头笑笑说:“我难得回来陪陪您和我爸,您怎么还往回轰我?公司那边近期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我就在家多呆两天。” 季晓风闻言脚下的步子稍稍停住,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他眼神亦不闪躲,只是微笑。 季晓风嗯了一声,再不多言,直径走上楼去。 他果真在家多住了两天,闲来无事,便逗逗牙牙学语的小外甥,要么就陪周北原在院子里捣弄花草或是在凉亭里下下棋,或是中午父母小憩之时去顶层阁楼里翻箱倒柜的找书看。 午后的太阳最是毒辣,他坐在院中凉亭的石凳上,泡了壶枣茶,手里翻着一本明刻《五伦书》,才看了不过两三章,便被身后走来的季晓风将书抻了过去,他表情故作夸张的说:“哟,您下手可留神,伤了我不要紧,要是这书有一点损章折页的,老爷子非拿马鞭抽我不可,明代刻本,比我都值钱。” “你少跟我贫。”季晓风在他面前坐下来,神色颇为严肃:“你倒是说说,你这次一声不响的回家来,一住就是这么多天,也不说是有事,也不提什么时候回去,说吧,你到底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回家避风头来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妈,瞧您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闯了祸之后再躲回家来,我不过是想多陪陪您和我爸。” “少糊弄我,要不是闯了祸,你以往几时这样顾过家。” 周子墨听闻她这样说破,居然不再言语,只是偏着头,将视线投及至院墙下种着的那一片浓艳的古月季中,花树周遭还栽种着一大片罗汉竹,午后的热风拂过,墙下一片暗香疏影,花香浮动竹叶莎莎,季晓风见他神色平静,眼神中却又不言而喻的清朗,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 她叹了口气,说:“你也不用瞒着我,上次去戏院看戏的时候我就听你姐提了一句,说是那个姓常的女孩子从国外回来了,巧得很,偏又教你们遇着了。” 周子墨提起手边的茶壶,给季晓风斟了杯茶,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