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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妈妈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二小姐,本就雪天路滑, 何况天色都这么晚了, 您还不如一起在这客栈里暂歇歇脚, 有什么事也留到明天早晨再处理。” “那可就来不及了。”谢涵秋婉转一笑。 傍晚的时候, 谢涵秋之所以会出现在街上,并不是个巧合, 其实崔家和李四老爷李垂文的府邸离的很近。她当时正是在赶往谢家的路上, 发现的长姐消息。 李垂文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而在涿郡还是异常重要的, 结果不但死了,尸体竟是被上门拜谒的官员在脏污的驴棚里发现。这还不算,李垂文死的时候还不着寸缕,连腰际以下、臀部前面的东西竟是被驴蹄子踩的稀巴烂,这可真是面子和命一起丢了。 再怎么说,陇西李氏也是叫得上名字的世家,结果家里头官运亨通、前途无量的李四老爷居然就这么客死他乡,甚至如此的不体面,简直是把他们李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李家可忍,李四老爷如夫人的娘家恐怕都不可忍! 原本作为郡主的女儿,谢涵秋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帮衬一二,哪里想到会突如其来收到谢家失踪已久的大小姐的消息。 然而更没想到的是,等谢涵秋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事情原是承上启下、串联到一起的。 不过她谢涵秋知道,旁的人可不知道,这时候估计都变成一团乱麻了。她得赶快将这些信息告诉母亲,接着带回姐姐回家,不然即便是他们谢家纵火,也可能会被有心人发现端倪,倒是恐生事端。 所以,今晚不去稳住大局,那可就是真的迟了。 谢涵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帷帽,踏上马车,最后嘱咐着,“虽是这客栈是我们谢家的,你们也得千万小心行踪,有什么事情留到明天我们汇合了再说。” 穗妈妈肃容垂首,等到马车的辙痕消失在眼前,拥着一旁神色空寂的女郎进了院。 这客栈外边看着不打眼,可是走进去才知道当真是别有洞天。 琳琅的装饰精致却不刺眼,干净的胰子、香帕一应俱全,就连引着活泉的木桶和被衾都是崭新而光亮的。 当真对得起它的价钱,也幸好这是谢家的产业,不然还真是过于奢靡。 穗妈妈放下装着女子贴身物件的包裹,对着阿笙柔声道:“我的好小姐,先去热汤里沐浴一番,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旁的事情,也待到醒了再想吧。” 不得不说,这穗妈妈当真是小心谨慎,出门在外,居然连包着棉花的干净月事带都会准备着。 然而,饶是穗妈妈再怎么面面俱到,终究也是不能如愿的。 今晚无论是对于谢家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那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边还没换衣濯洗,就有丫鬟战战兢兢地跑上来,小心翼翼道:“大小姐,那位唤做花锦的姑娘好像是误会了什么,现在正在闹着呢。” 深吸一口气,阿笙面无表情地跟着她踏出温暖的屋子,在冰寒的廊间吸了口冷飒飒的雪气,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不过,讲成是“误会”实在是过于委婉温和的说法。 暖房里,头发蓬乱的女子拿着把铜剪比划在脖颈,满脸都是恨色:“谁再靠近一步,我就自戕!” 穿着银甲的侍卫们不知所措,看到披着件厚重大氅的来人,才惊喜地垂首唤道:“见过大小姐。” 阿笙跨进屋子,声音是和冬雪一样的寂冷:“你要自戕还是去外边,省得血染脏了这屋阁,还要连累经营这客栈的老板。” 握着铜剪的手颤抖起来,乱糟糟的发丝依旧遮挡不住花锦仇恨的眼眸,她的牙齿都在互相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来,“你是不是想让这些人奸污我?我告诉你,就算我手无寸铁,无力抵抗,也会死之前带走一个的!” 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你识字吗?” 花锦愕然半晌,更生气了:“你是在嘲讽我吗?” 看来是不识字。 缓缓从怀里掏出张纸按在木桌上,阿笙淡淡道:“你姊姊双桃欠了我一千两银子,还剩下五百两没有还。虽说双桃已经过世,但是姊债妹偿,所以这笔银子怕是得由你来偿还。” 旁边沉默的侍卫们心绪复杂地看过来:不管怎么说,这位霞明玉映的谢家大小姐,也有点太过贪财了吧。 人家姊姊都死了,居然还挂念着五百两银子? 还抓着铜剪不放的花锦比他们还惊讶,然而缘由却不同,她讷讷道:“既然都知道我是双桃的妹妹,你不杀我吗?” 虽然双桃不曾仔细与她讲明,但是会察言观色的花锦也知晓,从前服侍崔姑母的这两位大丫鬟不太对付。更兼花锦还叛旧主,主动表明想到崔大夫人身边伺候,这本应是最被人唾弃的“攀高枝儿”行为。 虽是被打晕,然而花锦借着外边人的讨论,也大抵明白,这阿笙原来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而是名门出身被拐走的正牌大小姐,若是想捏死她简直比踩死只蚂蚁都要轻易。 连下手对付崔姑母的大夫人都被一把火给烧了,那花锦这种本就受人厌弃的丫鬟,岂不是更难逃一死? 更加可怖的是,阿笙居然没把她扔在火海里直接烧干净,居然还叫人给打晕抗走,莫不是这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觉得直接杀不够解气,还想要狠狠地折磨她一番,再送她上黄泉路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