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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缈惆怅着,神思飘远了。难道她一个接受了现代文明教育的人要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贱籍女子吗? 她不想,可是没有办法。 楼子里的墙那么高,琬琰姑娘的鞭子那么长,她好害怕。 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这便是她此时的心态。 “但愿一切都能好起来吧。” 陆缈撑着头,望着天边明月,那玉盘可真美,圆圆大大的,比中秋的还漂亮。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可惜她没有故乡了。 第3章 醉花阴 寻来 春上桃李初开,微风拂过林梢,将些许花瓣带离枝头,落入了黄花梨木的案台之上,青瓷盏盛着清水,一小片浅粉落入当中,泛起微小几不可见的波纹。 将湖笔放置好,姑姑才发了话,“好了,你们的课业已经全部完成,明日便是察看甄选的时候,你们自行准备好吧。“ “是,多谢姑姑!“ 时间过的可真快,明明只是学了些东西,三年时光悄然逝去。 陆缈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般,长成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依然是当初的那群人,可若是让她们回归原处,怕是没什么人认识了。 豆蔻年华的女子袅娜聘婷,长开的眉眼精致的不像话,褪去了往昔的青涩和懵懂,因为这些年的仪态和才艺训练,早变得婉约大方。 三年下来陆缈和阿回的感情仍旧很好,连座位都排在一起,比起从前阿回更高傲了一些,总是把头颅扬的高高的,说话都分外有底气。 她也是有资格高傲的,如今的阿回是个风姿绰约的小美人,一双含情丹凤眼,一抹胭脂樱桃唇,芙蓉面笑靥盛开时,谁都要喜欢的。阿回性子傲,总是爱与人口角争执,每每都是陆缈在旁边拉着,有时她也是拉不住的。 比如她和徐妙仪争起来。 阿回这几年发狠的用功,事事都要做最好,可总是要被徐妙仪压一头。 曾经的尚书府嫡女自小金尊玉贵养着,请的教习师傅素来都是明徽城里最好的,她比这里所有人启蒙都要早,又怎么可能会差,故而姑姑们排名次总是她第一,阿回第二。 徐妙仪生的也好看,出身高门身上便带着贵气,性子又冷得很,陆缈从未见她笑过,那张淡然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化不开的寒冰,正是位冰山美人。 阿回和徐妙仪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 此刻阿回依然把头颅扬的很高,似乎已然预见明日定是她夺得头魁。 陆缈笑了笑,真好啊,她们都还是好好的。 从学堂出来,韶园内一群小姑娘不再似从前那般嘻笑不止了,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负担,明日一过,她们会被各位娘子挑选作为接班人来教,谁都想被燕绥选,谁让她是朱颜辞镜楼的活字招牌呢。 陆缈从来没报什么大的希望,她本就有意藏拙,心想着最好谁都不选她,叫她做个普通的婢女最好。 她自顾想着,菀青叫她都没有听到。 还是阿回拉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见过菀青姑娘,琬琰姑娘。”陆缈小声叫着,只有菀青一人还好说,她脾性和善,私下同她们关系也好,总是叫她一声菀青姐姐,可今日琬琰在。 朱颜辞镜楼的两位主管也是截然不同的,菀青暖,琬琰冷。 冷血无情的冷。 陆缈对她最初的印象便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个企图逃走的娘子打杀。 那是两年前了,陆缈她们平日要训练,菀青也不叫她们到主楼去,那一日忽然把所有人都叫了过去,不止她们,琼琚楼的几位也在。 听菀青说,跪在地上的女子是湘竹馆里的,同一个客人有了情意便妄想离开,那人是个书生,没有太多的钱财,哪里能为她赎身,便哄骗她出逃。 菀青说过的,进了朱颜辞镜楼便逃不出去了,否则琬琰手里的鞭子不会放过。 陆缈看到那长长的带着细小刺的鞭子,忍不住瑟缩两下,没等她害怕完,鞭子便落了下去。 尖锐刺耳的叫声叫人毛骨悚然,一下又一下,琬琰的动作不曾停下也不曾慢。 她面上寒若冰霜,眉峰聚拢,似是极为厌恶这女子,下手狠辣至极。 那女子被打死了。 浑身是血,面目全非。 一群年岁小的姑娘早被吓傻了,一个两个抱在一起发抖,细微的啜泣声响起,压抑到了极点。 除了她们,所有人好像都习以为常,陆缈小心翼翼的看了琼琚楼那边的人一眼,她们好像没什么变化,南嘉用纨扇挡在鼻子前方,嘴唇翕动说了些什么。 陆缈看清了,晦气。 一条人命如此没了,她们还觉得晦气。 甘棠和她初见时一样,鬓边簪着海棠花,笑得勾人,她只扫了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眼,道:“琬琰啊,这种小事还需叫我们几个来看,你这事做的不妥啊,要知道我们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琬琰没搭她的话腔,寒声道:“日后谁若是还想逃出去,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更惨是什么样,陆缈隔了一年才知道。 听楼里的老人说,曾经有个娘子不仅逃,还带走了朱颜辞镜楼许多财物,被抓回来以后辱骂慎娘和琬琰。 琬琰叫了十数个楼里的仆从,下了药把他们关在一起,听说第二日把人抬出来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口气了,琬琰还用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直到断气都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