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质宠令在线阅读 - 第64节

第64节

    国舅爷一?咬牙,准备用自?己的小秘密去换大秘密。

    他常年跟在先皇身边, 知道先皇礼遇礼部那群老家伙,可骨子里是最离经叛道的。

    不然也不会做出逼晋帝禅让这事?(这句只是腹诽)。

    国舅一?直弄不明白, 先皇去世前为何封二皇子为太?子,而不是直接传位。那时?先皇应该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礼法上,这道程序确实没有毛病, 甚至可以说完美。

    但另一?方面,也会留下许多隐患和麻烦。

    究竟是为了什么?

    堵住礼步那群人的嘴?人家都快咽气了, 老家伙们即便再?循规蹈矩,也不会这么不懂事?。

    做皇帝做到死,不愿生前被叫太?上皇?像他,可他同时?也是分得出轻重缓急的。

    国舅爷十?分费解以及焦心。

    “说来奇怪,老夫向来不及你们年轻人敏锐执着,可这觉出不对,久久萦怀,总觉得弄不明白对不起世人,对不起先皇。”

    面对国舅爷讲了一?通话也没喝一?口水的干涸双唇,以及渴望小秘密换大秘密的狡黠眼光,林潮止撇了撇嘴:“就这?”

    “你坑老夫?!”

    “我从来也没说过交换啊……”潮止无奈道,“我只说衡量国舅的理由值不值得交换,现下衡量过了,不值。”

    国舅爷脸气得通红,才意识到是着了年轻人的道了,放下狠话:“林大人,老夫以往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心系社稷,原是我看错了,哼!”

    潮止端了端双肩,正人君子,他还真?不怎么在乎……

    李勖得到梁帝去世的消息时?,正与林风眠并肩行走在戎都的街市上。

    七月的天气,纵使北方,曝晒在太?阳下一?会儿身上也会冒出层薄汗。

    一?见到田翼,林风眠的直觉告诉她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田翼拨开涌动?的人群朝他们挤来时?,脸上带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穆。

    不出所料,李勖侧头听了一?会儿,陷入沉默。

    林风眠正思?忖着是否询问详情,下一?刻,从田翼的只言片语中听到「先皇」二字。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还没等真?的明白,李勖就对她说:“皇上去世了,登基的是二弟。”

    “那……”林风眠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不知他是否真?的需要安慰,那个人在他的口中,早已不是「父皇」,“节哀……”最终她还是道。

    李勖抿了抿嘴角,这是他沉吟时?的惯常神?态,接着温柔地看向她,可林风眠却好似从眼神?里看出一?丝安慰,究竟谁安慰谁?

    回到家中,李勖与田氏二兄弟关起门议事?,她十?分体贴地不去打扰。

    路过院子,是穆简成?默然地坐在古井边,一?句话都不讲,也不去看她。

    林风眠记挂李勖,实在没心情再?管旁人了,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路过。

    这时?穆简成?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见她大为困惑,穆简成?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甚至有些恳求,“哪怕辩解也好。”

    他一?手抚膝,一?手随意搭在井沿,当等了几?许不见回应,右手不自?在地扣起膝盖。

    他抬头看来,茶色的眸中似乎含着巨大的哀伤:“你与他同房……”

    今晨他们走后,穆简成?在家中待得无聊,遂想要去她房中歇一?会,这处宅子实在是小,厢房被两个下人住着,没有客房,她虽没说,他理应住在她屋里。

    可是进屋后他并没有急着睡下,虽然拼杀一?夜,已经累的一?沾枕头便能睡着。

    穆简成?沉浸在熟悉的甜香中,乐不可支。一?会儿坐在镜前,感受她的气息,一?会儿摸一?摸她平日用的木梳花钿,想象中她画眉的神?情。

    他觉得这房间?比想象中空,忽地,他想到为何如?此,因为没有床。

    穆简成?脸色铁青走出房门。紧接着,他便在李勖的房中见到两张拼起来的床,天旋地转,他觉到心悸,支撑着身体来到井前坐下,休息一?会儿,才稍稍缓解,可是取而代之,却是发钝的闷痛。

    直到她回到家中,出现在他面前,顿顿的闷痛又变得尖锐起来。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再?者,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林风眠觉着不对,穆简成?的样子,分明还没有死心,她实在费解,今生的穆简成?何以突然对自?己用情至深了?

    然而这个疑问很快打消,因她告诉自?己,不会。他仍然是那个用女?人祭旗的穆简成?,仍是利用妻子达到羞辱敌军目的的穆简成?,这些事?今生已经发生了。

    因此本质讲,穆简成?身上也仍然具备着令她厌恶、不容原谅的根源。

    豁地,他起身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凛然道:“走,现在就跟我走。”

    “去哪?你干什么?”

    “去哪里都好,先离开这里。”他发疯似地拉扯她到了院门,“看来你是被他蛊惑了,随我离开,我治好你。”

    “你说什么!我又没有病!”

    穆简成?冷笑两声,眼中冒出摄人的苗子:“你是病的不轻……”

    说着,抽出她发间?的木簪掷刀地上,别的男人送的东西,他看了恼火,“放心,我会请最高明的郎中治好你,你需随我回去,我既往不咎。”

    “穆简成?,抽什么风。”

    林风眠试图用功夫从他手中脱身,可他的内力与招式早已登峰造极,冷眼绝了她的去势。

    这时?,有股更大的劲头插到二人中央,直把两人的手分开。

    “穆汗王,你要做什么,这样不妥。”

    不知是否被梁帝离世的消息影响,林风眠察觉到李勖身上有种不同往日的气息。

    穆简成?丝毫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隔了一?人,对她道:“不就是多跟了一?个男人吗?没关系,本汗不在乎,你本来也是我从父汗手里夺来的。”

    林风眠脸色一?点点冷下去,李勖比她更冷,瞬间?一?拳打在穆简成?的脸上,穆简成?也十?分光火,反击回去,两人身上迅速挂了彩。

    “我想我们的同盟没必要继续下去。”李勖道。

    “你以为我还会留下来?但走的不是我一?个人。”穆简成?朝林风眠的方向看,“风眠,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为了和你见上一?面,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李勖幽幽道,“你让她与你一?同走出去,可有想过后果?”

    外面的危险,确实是穆简成?冲动?之下所忽视的,可眼下急需她的一?个答案,他循循善诱:“你留下来,在这个小院子,草屋三五间?,和牲畜住在一?起,吃的东西可能还是自?己种的,最重要的是,你们寄人篱下,这样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

    “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想要的……”林风眠叹了一?叹,鬼知道她前世有多希望好好生活。

    可是一?想到他的背叛,便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自?弃才是地狱。

    “我珍惜眼前的一?切。”草屋又何妨,发现它漏雨那天,两人四处找寻茅草,盖到屋顶,那一?刻她别提有多满足了,那是一?种久违的活在当下的真?实感。

    穆简成?眼底那一?团火花,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熄灭,他从不知道她会这样想,她明明过不来苦日子的,鞋子太?硬她都会哭着嚷着磨脚,马奶太?腥,她喝不惯,喝了会干呕,还有朔漠的狂风骤雨,她听了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为了让她不哭鼻子,他坐在她帐外的草地上一?遍一?遍地吹羌笛。

    那也是穆简成?第一?次不顾父汗的眼光,第二日,父汗对他说:“你对你的嫡母倒十?分孝顺。”便是□□裸的警告了。

    “他能给你种下满原桃花么?”像是落水的人抓起一?把浮萍做最后的挣扎,他极斗气、幼稚地,抛出个孩子一?样的问题。

    林风眠想好好回答他,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并非只爱桃花,我是爱所有的花。”

    真?可笑,连她的喜好,他都误解。

    不,他摇头,绝对不是。

    过去的一?点一?滴,不会骗人,因而只有一?个答案,他凝视着林风眠,以绝对落寞孤独的口吻,道:“你不是她,你到底不是她。”

    说完,推门离开。

    她不是她,不是那个等了自?己八年的林风眠,亦不是那个使他动?心,愧对,发誓宁死找寻,守护的林风眠。

    两张一?样的脸罢了。

    可他与她,终究隔了两世啊。

    第72章 群魔

    走?在街上, 穆简成从未像眼下这般透彻。

    非但?她不是她,天下也不是从前的?天下。

    虽则今生他年纪轻轻功成名就,但?是这究竟不是他前世苦心经营, 有失有得,不甚完美的?天下。

    逝去的?终究不会复得,他终究独身一人。

    脚步琐碎, 武功不高。

    两个官差像是尾随已久,到了没人的?巷子才肯动手。

    伴随着耳边凛冽的?掌风, 二人被?穆简成利索地击倒。

    对?方没见过这样冷漠的?眼神?,之后, 在剧痛之中面目狰狞起来。

    解决了两人,穆简成脱下其中一人的?衣服, 与自己?身上的?交换, 转身没入人海。

    林风眠不想让李勖看?出自己?方才情绪激动,平复着慢慢转身,笑道:“王爷,我饿了。”

    “别?笑了……”他的?手掌磨砂着她的?头顶,“笑得很难看?。”

    是这样吗……她脑袋埋进他的?怀中,他在她耳边道:“一会儿再吃。”

    她将林风眠拦腰抱起, 她像是一只困倦的?小熊,双手勾在他的?脖颈上。

    “想哭吗?”放下她, 两人面对?面静立,李勖低头问。

    “喔,不想,我去准备吃的?。”

    “先等一会儿。”他拉着林风眠朝自己?近了些,冰冷的?吻零零碎碎落下, 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她眼角溢出水雾,李勖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捧着她的?脸沿泪痕摸索。

    “我……”她转身背对?着他,想要离开却又被?环住。

    李勖的?下巴搁在她的?左肩,静默了一会儿,开始向她雪白的?脖颈索吻。

    他拿着她的?双手抚向床缘。

    “嗯……王爷……”

    他还是介怀的?吧,那到底是父亲。

    即使在先皇生命的?最后几年,父子结下不是之仇,回忆起儿时那个教?自己?骑马射箭,吟诗作对?的?父亲,也很难不心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