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节
宋小六:“对啊,不要钱。” “这么好。”有人心里开始打小算盘:“现在还招人不?”他想把自己家里的娃送去念书。 反正不要钱。 宋小六终于做完了手边的事,一屁股墩儿坐地上,吸了吸鼻子道:“招啊,男女老少都招,自备口粮,其余免费。” 这话把众人都笑了:“男娃读书就行了,丫头片子念什么书啊。” 宋小六就不高兴了,“女娃怎么了,七殿下说了,男女各顶半边天呢。” 众人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你别把殿下的话记混了。” “女的怎么顶半边天。” “对啊,其他的不说,就说这造房子,女的能干吗?” “打仗的时候,女人拿得动刀吗?” 他们说得开心,没注意到旁边有人路过。 李恕听着他们在那里贬低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特别堵得慌。 “好了小子,我承认女人还是有用的,家里煮饭洗衣服照顾娃伺候老人,哪样不需要女人干。” “不过这并不需要会念书认字。” “还是男娃念书有用,以后就算不去考取功名,做个账房先生也不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就是喝喝茶,算算帐,轻轻松松挣二两银子,那日子才胜过神仙呢。” 宋小六被挤兑得面皮通红,偏偏还找不到反驳的话,带上空了的陶罐,气冲冲跑了。 “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也就是个小子,要是个丫头,非得好好管教不可。” 李恕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你想专门组织一个女队。”容衍放下手边的事情,问道。 李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面上看不出什么。 她把白天所闻说了,闷声道:“其实女子好生培养,不比男子差。”她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李恕心里斟酌着话语,准备继续游说。 没想到容衍爽快答应了:“可以啊。” 李恕:啊? 李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容衍笑道:“为什么不答应。” “就拿这次灾情来说,时下大夫多为男子,有些女子明明受了伤,却不让大夫看,羞于启齿。最后病情加重,丢了性命。” “那时候我就想,若是有女大夫,是不是会好很多。” 其实按照其哥他们那里的说法,男女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 因为看病,男子看了女子的身体又如何,难道名节就真的比性命重要吗? 然而现实告诉他,是。 否则,当年他娘也不会被逼死了。 容衍心里对此耿耿于怀,那个时候年纪也小,所以他很自然的接受了其哥传递给他的思想。但现在他还很弱小,无法跟整个大环境对抗。 所以,他把这些想法都压在心底深处。 不急,慢慢来。步子要一步一步走,才稳健。 李恕没想到会从容衍口中听到这种话,她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容衍单手点着桌案:“数学也可以教,让她们记账。” “防身术最好也学起来。” 说着说着,他的思维就开始发散。 “……到时候,我们同样可以在这里办厂,拉动经济。” “这里靠河,运输很方便。” “这次洪灾过后,恐怕有不少孤儿,我原本还愁,怎么安排他们的未来,现在正好,你把这些孩子都归拢手下。” 【大可爱们看一下作话呀】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之不学,犹谷未粟,米未饭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要是不学习,就好像是稻谷没有长成大米,大米没有变成饭一样。”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是说:学业由于勤奋而专精,由于玩乐而荒废。德行由于独立思考而有所成就,由于因循随俗而败坏。”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这句话的意思是……”女子的声音不紧不慢,讲述着其中道理。【注】“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一身灰色布裙的女子放下手里的书本,对下首的孩子们道。 “是,梁 ̄先 ̄生 ̄”小孩子独有的稚嫩声音拖得长长的。 梁先生被逗笑了,很快又恢复严肃:“空闲的时候,记得温习。明日我要抽查。” “我 ̄们 ̄知 ̄道 ̄啦 ̄” 梁先生摇了摇头,离开了屋子。 等先生走了,屋里的孩子们玩闹起来,非要说与过往的学堂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里有女娃,而且女娃占比在七成,男娃只占三成。 他们学习的屋子被称做教室。 “小莲,今天梁先生教的,你学会了吗?”扎着两个小髻的女娃跑过来问另一个圆脸女娃。 小莲点点头:“我会了。” “哇,小莲你好棒啊。” “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先生刚刚教我的,我都忘了小半了。” 小莲笑道:“当然可以了。” “吹牛。”一片和谐声中,突兀地插入一道刺耳的声音。 “何三苗,你干嘛啊。小莲本来就学习好,凭什么说她吹牛。” 何三苗是个六岁左右的男娃,皮肤比同龄孩子白,体形也比同龄孩子壮实一些。 洪水没来前,他们何家也是殷实人家,他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爹娘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幺儿,取名何三苗。 别误会,不是因为他排老三,才叫何三苗。 而是因为他爹排老三,他是老三的儿子,所以才叫何三苗。 然而一场洪水来了,他爹只来得及把他救出去,家里其他人都被洪水冲走了。 他成了孤儿,钱财也没有。后来就归到了一个叫李恕的人手下。 他不喜欢那个人,对方看着就一脸刻薄相,还让丫头片子跟他们一起念书。 丫头片子怎么能跟尊贵的男娃平起平坐,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规矩是谁定的,反正以前他爹娘都是这么说的。 但他人小,不能反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听着其他人大肆吹捧丫头片子,他真的忍不了了。 他指着小莲的鼻子不屑道:“我娘说了,女娃的脑子就跟木头似的,只配做粗活,读书这样的脑力活儿,她怎么会做。” “你,你这是歧视,是男女偏见。” “梁先生说了,男女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天生聪明,谁天生蠢笨。” 何三苗哼道:“那为什么当官的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还不是女人太笨了。” 说完他又做贼似的,往教室门口瞅了一眼,还好还好,梁先生没回来。 他丢下一句“不跟蠢笨的女娃玩”就走了。 然而他这番话还是传到了梁先生耳中,没办法,教室里那么多人。 梁先生当即黑了脸,说来不幸,梁先生家里也是重男轻女。 她父亲是一位秀才,她娘生下了她和弟弟,明明她更聪明,可是她爹却不让她碰书,整天逮着弟弟教。 后来还是她跪地哭求,她爹才勉强答应教她认字,但也只教最基础的一些字,其他的都靠她自学,或者偷学。 洪水后,她弟弟染上瘟疫没了,她爹娘伤心过度,接连离世。 她孤零零一人苟延残喘地活着,后来听说七殿下召会认字的女子,她抱着试试的态度就来了。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还成了女先生。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很羡慕那些女娃娃,也因为自身经历,对女娃娃更多呵护一些。 现在又听到那种“女不如男”“女子天生蠢笨”的屁话,她差点没气晕。 她立刻让人叫来了何三苗,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 然而何三苗不但不认错,反而大吼大叫:“现在这样是不对的。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当先生。” “我不要在这里念书了,我要离开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梁先生惊住了,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何三苗,又讨厌又烦,干脆不理他,跑去找李恕。 李恕从一众事情中抬头,表情淡淡:“他既然要走,让他走就是了。还求着他不成。” 梁先生:“这……” “他要是出去乱说怎么办?” 李恕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么大个郡,真让他一个小子搅和了,恐怕外族人都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 梁先生:“啊?” 李恕:“没什么,你回去吧。” “对了,不止何三苗,其他人也是。水木学堂从来不会拦着任何一个想走的学生。但你告诉他们,走可以,走了再想回来,没门儿。” 梁先生回去了,她冷着脸,把李恕的话原封不动告诉给了何三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