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兵败火王城
昏黄的天空下,血艳的晚霞像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紧紧压着大地。 莽莽苍苍的山野间渐渐黯淡,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孤寂与凄清,激荡着的山风空气肆无忌惮地吹拂,吹起那一股股呛鼻的焦臭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山野之间的沟壑里、窄道中,只有一辆辆被捣毁点燃的辎重车,只有一面面尚未熄灭的火光与浓烟的旌旗,只有狼藉遍地的无数尸体,还有那散落在尸体各处的刀枪剑戟各类兵刃。 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鲜血几乎浸透了狭道里的每一寸土地,赤地千里,与天边如血的残阳,交相争辉。 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赤土上,三五乌鸦飞落,在啄食尸肉之时,哀声阵阵。 在长空之上,却是另一番景色。 山丘之颠,锦旗招展,锦旗之下,尽管不少将士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绷带、缠着血纱,可他们的脸上扬着比太阳还要绚丽的光彩。 显然,他们刚才打了一场大战,胜战,大胜战! “恩率大人,此乃新罗主将朴倡的首级!这是从朴倡身上搜出来的信件” 一名将士兴奋地一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把着一封血液染透的书信,贡献到锦旗之下,负手看顾山河的第一人。 “好!待佐平大人军来之后,本将亲自给你请功!” 只手把控山河,天下尽在鼓掌,鬼室福信的脸上扬着轻松而自若的笑容,接过书信。 这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新罗大将阶伯授首,金庾信派往退路上的先锋人马近乎是损伤殆尽。 经此一战,金庾信已经被他和阶伯前后夹击,剩下来的战争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 洛东江防线的新罗军,亦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金庾信,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白日做梦,真是可笑!” 手掌放松,书信随风而去,鬼室福信半眯着眼,刻薄的嘴角翘起冷俏的嘲意,环顾着高山左侧奔腾流淌丝毫没有被这场大战所干扰的密阳江水,昂声下令: “传令下去,清扫战场,掩埋尸骸,勾连铁器,铸起大锁,封锁江面!” “命人告诉阿昙比罗夫,如果他追不上来,他对我百济就没有半点的价值!” 阿昙比罗夫,折畔大臣,如今折畔驻新罗大军的统军大将。 这一次,鬼室福信将目标盯上了,从黄山河撤退而来的新罗军队。 只要此役大胜,新罗之地,大可长驱直入,无人可阻。 火王城。 这座城池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地理位置非常不错,正对于洛东江中段,且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无论是对上对下,对洛东江还是大城,都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力。 之前,金庾信是把火王城当成一个居中调度的战略指挥部,无论是洛东江防线、黄山河防线,还是调度、换防的军队,总之,各样的命令都是从这里签发,送往各处。 当然,这是以前。 如今,这里只不过就是一片的惨烈到不能再惨烈的大战场。 隆隆鼓声震天,猎猎旗帜遮天,兵戈起舞,斧钺纵行,框框把把云梯靠跨在高峻的城墙之上,喊杀声,哀嚎声,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充斥在天地之间。 “攻上去,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将消灭他们!” “奋勇,杀敌,拔城,立功!” “斩杀敌将金庾信首级者,赏金千两,拔骨加爵!” 西城墙下,此时此刻,在诸将的吆喝声中,阶伯宛如一头处在草丛中的狮子紧盯着城楼上的金庾信,冷冽而稳重地指挥着麾下的兵马,对着这一座城池,猛烈的强攻。 有了鬼室福信作为奇兵,他的作用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压制住金庾信,不断给他施加压力,让他疲于对自己防御即可。 “挡住,给本将挡住!坚决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头,想要活下来,你们就必须英勇对抗!” 金庾信同样站在城头指挥着军士拼死地抵抗着百济地进攻,低声的声音代表着他的决绝和坚持。 即使指挥得是有条不紊,但是,他的声音并没有阶伯来得轻松,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安、焦灼与急躁。 他是败退下火王城的。 洛东江前,接二连三地丢失口岸,大量地百济军队通过这些口岸涌入阵地。 洛东江这座天然屏障,已经支离破碎,他无险可守,若是还在洛东江沿岸同着阶伯对峙,那就是坐以待毙。 只能会被越来越多涌入的百济军队团团围住,成为阶伯口中的食物,而洛东江沿岸的口岸,也只会在百济军队的步步蚕食之中,吞并抹杀。 为了手上仅有的力量,不会再过多的缩水,他只能全面放弃洛东江沿岸防线阵地,将手上的军队全部收拢,退往火王城,依托着城墙之利进行防御。 即便是依托城墙,火王城也并非是长久之地,他的人马远少于阶伯的人马,一旦护城河被填平,火王城早晚会被攻破。 可退也不能退。 火王城距离下一座城大城,远隔数百里之遥远。 若是轻骑出城,到还是好。 可他手上的骑兵近乎都调度给了朴倡,让朴倡可以加快进程,赶往大城了,他的身边除了护卫精骑,已无骑兵可用。 若是大军而退,阶伯强骑沿路追来,不知多少人马会变成白白被人宰割的羔羊。 换而言之,火王城已然成为了一座死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