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
巨蛇的身体在水上起伏延伸，如同一条漫长的山脉。 那只是一位龙神。 天空中阴云开始聚集。 浓墨一般的积雨云翻滚着，狂奔着，在天顶汇聚，然后一同制造出雷电，还有大雨。 狂暴的雨幕无法遮蔽天空中恐怖的雷暴，就算是在如此阴暗的天空中，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黑云如同高山一般耸立，如同山崩一般狂涌。 然后在闪电偶尔照亮天空的时候，会有一道深沉的阴影在云中显现。 那是巨大的野兽，与连绵无尽的蛇身。 姬青抬起头看着天空，雨滴落在脸上，汇聚成水流留下。 龙神终于还是冲了下来。 在某个闪电照亮整个世界的瞬间，四个大到恐怖的龙蛇冲到了姬青面前。 那像是一座高山倒下，压在一个小小的蚂蚁身上。 四条巨蛇狠狠砸进水中，带起巨大的声响与冲天的水花。 姬青像是被水流死死困住，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他在水中坠落，直至碰到水底，然后被强大的力量死死按在了地上。 巨大的龙蛇也在此时撞到地上，伴随着一道恐怖的波纹在水下无声地散开，四道恐怖的力量狠狠落在姬青身上。 然后这片海洋被击穿了。 海水以姬青落下的地方为中心，向四方狂涌而去，掀起遮天蔽日的巨浪，被四神所化巨龙恐怖的力量排开。 狂风拂过姬青的脸，地上残留的积水在寒冷中结成了冰川，他在冷风中惬意地叹了口气。 “湿气太重，不见天光。” 然后姬青纵身一跃。 四条巨龙在瞬间都被击退了。 巨蛇像是被一只蚂蚁打飞，向后狂飙退去，身体弯曲重叠想要支撑，却依然无法停止后退。 四位龙神一只被姬青推着冲上天空，撞开了无尽的阴云，在无尽狂风中飞翔，直到天空中再没有一丝云彩比他们更高，才停了下来。 然后姬青放开手，开始坠落。 他站立在空气之中，径直坠落，脚下与狂风摩擦，仿佛要开始燃烧起来。 天空中的龙神没有跟随着姬青落下。 他们已经无力攻击了。 四神收起了龙蛇的本相，落到了地上，无尽的洪水已经散去，只有地上多出来的厚厚冰层还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恐怖的战斗。 他们落到了四条大河之上，从本源之中汲取力量，开始慢慢恢复。 “现在，我可以留在这里了吧？” 姬青说着，看着四面的四渎龙神。 四神只是阴沉着脸发出一声冷哼，并没有做任何事。 然后姬青转身离开了。 …… 岩石的荒漠之上空无一物，就连冰雪也被狂风刮走，空气又干又冷，令人无法呼吸。 姬青在这样的荒漠中安静地行走着。 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登上了高山，看到了四渎的源头。 那里是一块奇迹般的世外桃源。 四面的高山阻挡住寒风，山谷之中温暖如春，更有从地下涌出的温泉，让这里彻底免于寒冷的侵袭。 还未显露大河气象的四渎安静地从山谷之外的荒原上流过，接纳了山谷中流出的泉水，却并没有进入山谷。 姬青走下山坡，然后看到了一片废墟。 那是几处残垣断壁，虽然看不出原貌，却能确定原本是无比高大的建筑。 整块巨石耸立在树林之中，仿佛是某个巨大建筑的残留，上面还能看到撞击留下的痕迹，断裂处的裂缝正是从其中延伸出来。 姬青看着巨石，好奇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将手放在了废墟上。 然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姬青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道巨大的石门。 那仿佛是个毫无意义的建筑，整块巨石组成一道大门，从姬青所在的位置看去，另一边依然是山谷之中的树林。 这道门不通往任何地方。 姬青犹豫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站在门前停留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那个瞬间，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恐怖的响声。 出现在姬青眼前的是一道通往云间的大门。 在大门的另一边，是无尽的云海，在其上耸立着无数巨人。 那是手持利刃的兵士，身着盔甲，严阵以待。 姬青的视线越过眼前的巨人，在远处的云海之中，偶尔会有海中浮岛一般，露出金色的块砖片瓦，或是一角飞檐，金碧辉煌，仿佛是无尽的宫殿。 然后姬青迈出一步，跨过了大门。 那个瞬间，所有的巨人都转过了脸。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没有表情的银色面具，上面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只有双眼之处有两个空洞，后面是寒冷锐利的目光。 当所有巨人同时看着姬青，那景象令人如坠冰窖。 但姬青蛮不在乎。 “你们的衣服还真好看啊……” 所有的巨人都是身穿银色盔甲，以天蓝色罩袍覆盖其上，上上的下摆在风中飘荡，脑后有白色长缨，脸上是银色面具，手持长柄利剑，傲然耸立，如孤峰青松。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在找天上来着，是不是走错了？” 空气中掠过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 然后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姬青身边。 “你没走错啊，这里已经是天上了，你身后的就是北天门。” 那是一个英俊得不可思议的少年，带着一分稚嫩，十三分英气，三分雌雄莫辨的阴柔，三分天真无邪。无论是容颜，气质，举手抬足，莫不是恰到好处，多一分就不是他，少一分同样如此。 “那你，你们都是神吗？” 姬青对着少年笑笑，又指指远处的巨人们。 “我听说天上住的都是神明。” 然后少年笑了起来。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不止，甚至直不起腰，要靠一只手放在姬青肩膀上支撑自己。 姬青安静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然后他终于停止了大笑：“这里呢，确实住着神明，不过嘛，也并不是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什么，你眼前的这些就不是。” 少年抬起手指指眼前的无数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