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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片刻之间,晏珏眨了眨眼,淡漠就全部如冰化水地被瞳中的热切融化。 “师兄,你醒啦?” “啊,嗯。”秦宿舟把袍子扔给他,“我不冷,你下次自己穿。” 晏珏抱着那衣裳笑了,“师兄这是在关心我?”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关心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别多想。”秦宿舟白了他一眼。 方才在火圈之中为了突出重围,他必须借晏珏的灵力,却又没法用之前用过的法子,不得已与晏珏结下了通灵印。 与之前使用的不一样,这种咒印能够将对方的小股灵力缓缓顺入自己体内,在潜移默化之中治愈他破损的灵基。但得到极大便利的同时,还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在通灵印生效的一个月内他必须与晏珏形影不离,否则不仅不能愈合伤痛,甚至还会加速损伤,甚至报废灵基。 光是跟他在一块儿这么久就够烦的,想到接下来一个月朝夕相处,秦宿舟简直想把自己当鸵鸟装在个瓦罐里封起来。 “没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关心嘛。”晏珏耸耸肩披上外袍,心态颇为良好。 “你跟我贴在一起,当心回去被罗柳门规处置。”秦宿舟撇了撇嘴。 “那就不回去了。”晏珏笑眯眯的。 秦宿舟闻言挑了挑眉,“你要为了我叛出师门?” “师兄想吗?”晏珏认真地看着他,“你想我就叛出师门来泥沼里陪你。” “你少说两句大话,”秦宿舟斜睨他一眼,“有这心怎么不在十六年前实践?” “那会儿我还有点事情必须要留下来。” “所以你就把弑师的罪名嫁祸在我身上?”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剩枯枝被火焰燎得噼啪作响,空空荡荡地回荡在二人当中。 晏珏愣了愣,垂下了眼睫,半晌才抬起来,浅色的眸中映着跳跃的火光,忽明忽暗的。 “师兄怎么知道的?” 秦宿舟冷哼了一声,“那件沾了血的袍子带着兰香,碧海角上下除了你,还找得出第二个?” “那师兄为什么没有告诉掌门?” “他会信吗?他信了整个碧海角上下会信吗?”秦宿舟抬眼看他,语气很平静。 晏珏抿了抿唇,沉默了。 秦宿舟复又垂下眼,拿起一小把枯草扔进火堆,轻轻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火焰又蹿了起来。 “十六年前,三月初十,我被罗柳赶出碧海角,从青天涯的五千三百二十一只台阶上走下来,走了一整夜。”秦宿舟出神地盯着那团跳跃的篝火,“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吗?” “……” “因为我走得很慢,每下一个台阶我都会回头看一眼,”秦宿舟偏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我觉得你会追上来。” “你是我最好的师弟,虽然说话不怎么讨喜,有时认真得过头又怪讨厌,但只有你,尽管不胜酒力也会陪我喝道尽兴,在我被师尊罚站时悄悄给我送吃的。”秦宿舟顿了顿,“我理所当然地觉得,害了师兄嫁祸于我这件事,你无意也好有意也罢,你肯定会来跟我解释。” “那时候,只要你跟我解释,说什么我都会信,甚至愿意替你担下罪责。碧海角没什么意思,最有意思的就是你和师尊,师尊不在了,我只剩你了。” “走的那天是你的生辰,我早早给你备好了礼物,你那会儿嚷嚷了许久想要一盏莲花花灯,我花了几个晚上给你做好了。我想,你要是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告诉你没关系,我相信你,生辰快乐。” “我等到了天明,走尽了台阶,望穿了碧海角的大门,”秦宿舟戳了戳啪嗒作响的断枝,“可你没来。” 晏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喉头堵着什么,一句也说不上来。 “不用解释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释。”秦宿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做什么都无事于补,你不会再是我疼爱的师弟,我也不会再是给你熬夜做花灯的师兄。” 最后一根枯枝燃尽了,火苗熄灭在了石洞之中,冷意和黑暗重新席卷而来,环绕在二人的周身。 明明靠的很近,身上却很冷。 “好了,休息完了,来看看怎么出去吧。”秦宿舟问他,“当时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晏珏深吸了一口气,从他刚才的陈述里拉回思绪,“我们应该是被炸飞到这个石洞里面来的,这个石洞不太稳,外面坍塌了。”说着他敲了敲身旁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墙,“原路返回可能行不通。” “那这里面是什么?”秦宿舟望向另一侧,漆黑的石洞深不见底。 “不知道,但总感觉不是好东西。”晏珏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 两个人摸索着往里走,石道狭长却没有岔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头。 “这……”晏珏举着火折子敲了敲,清脆的金属声回荡在上空,“这是一道铁门?怎么会在这儿?” 秦宿舟拿过他的火折子,蹲下来看了看门把手附近,啧了啧嘴,“贴了一道符咒,不解开进不去。”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牧恒和牧烟他们说的那个锁咒?”晏珏跟着他一块儿蹲下身子,对着那橙黄橙黄宛如鬼画符的符纸一头雾水,“这东西你会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