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夜晴明拿下秦摇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沉声道：“合着我为杀阿修罗王而来，如今更是被困在天宫不得自由，还得听你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是吧？孟元木, 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他俩这么一说, 场上顿时安静了。 孟元木这个主人家大步过来，“摇光, 你这还没喝呢，怎么就说醉话了？今天我请客，叙的是这三百年别后情谊。你要是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你趁早去大殿参加接风宴去。” 作为姬子旸的太子傅，秦摇光的立场自然是坚定的天君党、或者说太子党。 当年追随长公主, 除了服膺她的能力、为人，也是因为她是天族的长公主，为天族南征北战。 所以，他对叛乱的鬼族着实没有好感。 但此时不是口诛笔伐鬼族的时候。而且夜晴明确实是被困在天族，失去了自由。 他提壶给夜晴明倒了杯茶, “老夜, 都在这茶里了。” 他都已经倒茶赔罪了, 夜晴明即便再不爽, 也不好再揪着不放。而且他的不爽更多是冲着天君，也不是冲着秦摇光。 他们二人战场相遇, 那也是一人为了天族、一人为了鬼族, 立场决定的对立。 私人关系上也曾经是互相交托后背的战友。 阿灼跟凤濯咬耳朵, “这件事不会真的再起波澜吧。那出主意的我，和在大殿上给鬼帝做保的你们，一旦战事再起都有罪过。” 她的咬耳朵根本不隔音，是凤濯给二人施了个结界。 “我们保他, 是因为他是为了杀阿修罗王，跟大家伙一起拼命而上的天宫。这是为了袍泽之谊，不做会一辈子耿耿于怀。他如果真的跑了，那是他背弃我们。至于说他跑了会造成两族大军开战，便是他不跑鬼族也不会罢手。这么想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至于天君会追究，那就追究吧。” 他这么一说，阿灼就放心了。 傅宁笑道；“阿灼，听说你特地去看阿修罗族的男的，觉得如何啊？” 一群人调侃的看着凤濯，气氛算是从刚才的对话缓和了下来。 “好像有点言过其实，也没有传说中那样美。”阿灼中肯地道。 穆青桐道：“那是因为最美的那批都被我们杀了。” 修为真的和颜值可以挂钩的，阿修罗族最最美的就是阿修罗王了。 阿灼略有些遗憾，不过要杀了那些人才能有这三百年甚至更长久的和平，倒也是不得不为之。 顾阳在夜晴明耳边道：“你说你拦不住鬼族的人继续挑起战事。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战败鬼族和阿修罗族是同样的下场。中高端战力全灭，上千年也休想恢复元气。” 夜晴明道：“老孟这个主人家都说今天不谈这些了。闭嘴吧你！跟我一个阶下囚说这些做什么？” 这一餐吃得实在说不上宾主尽欢。 毕竟已经不再是曾经志同道合，坐在草地上烤只肥羊，就能一起吃得满嘴流油的战友了。 就连阿灼这样的旁观者都有些不是滋味，更不要提凤濯了。 接下来几日他都早出晚归，和傅宁一起忙活着。 出力的其实还有木灵，只是阿灼不知道它的存在而已。 木灵如今每天到天君跟前打一次卡。 “晏晏，我又来看你啦！” “本君不需要你看。”要不是还指望木灵关键时刻出力，他真的很想让它回头跟着师尊一起回去得了。 “可是你长得跟央央九成相似，我可以睹你思央央啊。” 天君直接拿手糊了木灵一脸，“自己找地方玩儿去。” 怎么能这么淘啊？真是物随主人形！ 木灵把他的手拿下来，“晏晏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默许天后淡化央央的影响力？” 天君沉默良久，“无央要是还活着，我愿意和她分享所有的一切。但她毕竟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一直让民众沉浸在对她的怀念里，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好些人说怀念她，其实只是拿她说个说辞。并不是真心的爱戴、怀念。而且，你觉得无央会愿意这样么？在这天地间，本君是与无央最亲最近的人，也是最不舍她离去的人。” “那是，她一心一意的帮你嘛。” 木灵很想问问他能不能容得下鸣儿，但还是谨慎的没有开口。那么多年过去，晏晏早已经不是最初它认识的那个晏晏了。 “我去找子旸玩。” 天君哭笑不得，“他最近忙着呢，你别给他添乱。” 又是安排阿修罗族的迁居事宜，又得准备迎接太师尊。这两桩都是大事，对刚开始学着做事的姬子旸来说并不轻松。 好在阿修罗族的事务从最初派人进行说服，到安排十数万阿修罗迁移，处置誓要留在祖地的顽固分子，都完成的可圈可点。 如今剩下的就是些收尾的活儿。 这个儿子处理事务的能力他还是满意的。但他这一支，难道就出不了一个能征善战的？ 长子看样子是不能指望了，看看下头几个吧。不过都还小，还得再看看。 不然就把他们派到和鬼族的前线去练练。 木灵去看了会儿姬子旸忙活，心头酸酸的。 子旸不过比鸣儿大几岁而已，可鸣儿现在都还没长大。虽然圆乎乎的是很可爱啦，但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酸。 还有央央，虽然以一抹残魂的形式重回，但修为全失，神魂不足。 木灵忽然想通一茬事，“好你个凤濯！” 它气呼呼的冲去找凤濯。凤仪宫没有，最后在狐宸宫把人找到。 他和傅宁暗审了一个阿修罗人，刚派人把人送回去。 这会儿正是天君要怀柔阿修罗人的时候，这种事情得做得非常谨慎才行。 “天后很谨慎啊，这把柄不好抓。” 傅宁道：“不然就按夜晴明说的直接动手算了。” “不妥，那会把整个族群都卷进去。长公主绝对不会乐见这样的发展。” 木灵冲进去，“凤濯，你那天是不是骗......阿灼？” 哼，看鸣儿的面子，它暂且帮死凤凰瞒着阿灼就是央央的事。 凤濯道：“不是，那会儿确实不知道阿修罗王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我一说你就知道我在说哪件事，可见你心虚！” 凤濯道：“走、走，回去说。” 傅宁一听是跟阿灼有关的事便不感兴趣了。 过了半晌一拍脑门，木灵什么时候那么在意阿灼了？难道在木灵这里长公主也被阿灼取代了么？ 凤濯和木灵一起出了狐宸宫，木灵气呼呼道：“央央有你冲进去抢出一抹残魂，滋养了二百多年，然后才能借那颗凤凰蛋的肉身出世。阿修罗王，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都死了。活着的阿修罗没谁比得上你的家底。他就是回来又怎么可能三百年就回得来？” 天君都会感慨也许到他羽化，妹妹都还没能滋养好神魂归来，可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所以，阿修罗王能这时候归来的可能性真的是很低的。 既然有那样的传言出来，预防是要预防的，有备无患嘛。但凤濯至于那天那么告诉央央，害她哭得那么惨么？ 凤濯照例设了结界，不然依木灵现在越说越气的状态，没准就把他卖得干干净净的了。 “阿木，你不懂这些。”阿木怎么能知道他渴求阿灼回应，而不是一直懵懵懂懂下去的心思？而且看她哭得那样惨，他也后悔了啊。 “我为什么要懂这些？我只要央央过得好。” 木灵的想法很简答，央央欺负人，可以；别人欺负央央，那就不行。 一人一灵回到凤仪宫，就见到阿灼在和一个老人家说话。 她见到凤濯便站起来道：“帝君，这位老人家是来找你的。” 凤濯看清来人，赶紧双手抬起，躬身下拜，“拜见天祝前辈！” 木灵吃惊地一下子把圆乎乎的身形拔高，“老、老、老头子，你到了？” 天祝老人颔首，“是啊。不然还不知道你们瞒着我什么呢。” 阿灼反应过来，“老前辈，原来您就是长公主的师尊啊。失敬、失敬！” 天祝老人对她笑笑，眼中满是慈爱。 凤濯看天祝老人一副有话对他说的样子。看看桌上的茶水对阿灼道：“阿灼，你去我屋里把柜子上那罐茶拿出来重新给老爷子沏一盏。” 阿灼点头，“哦，好的。” 她哪会沏茶啊？她就会抓一撮茶叶丢进茶盏，然后冲滚水。 所以，帝君收藏的好茶还是拿出来交给丹朱沏吧。她就坐在一边等着，等沏好了再端出来。 丹朱听阿灼说是帝君让她进来重新拿茶叶给天祝老人沏茶，便重新取水来煮。又端了零嘴打发她坐在一边吃着等。 这很明显就是把阿灼支开好说话，所以她也不急，慢慢沏就是了。 方才天祝老人在门外看到阿灼就走了过来。阿灼听说他找凤濯就把人带了回去。 凤羽卫不认得大名鼎鼎的天祝老人，丹朱倒是有幸见过，但没敢点破。 这边支开了阿灼，天祝老人便道：“为什么瞒着老夫，是信不过老夫么？” 还至今都瞒着！ 木灵道：“老头子，我们没想瞒着你。如果凤濯出事，我就会告诉你，让你接央央回去的。” 天祝老人想通为什么要等凤濯出事才告诉他之后，不由哼了一声。 那孩子如今神魂都不全，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去献祭。就是当年，那也是瞒着他干的啊。 哼，要不是阿木这个懒东西一去不返不着家，他还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第55章 “是因为晚辈隐瞒了前辈…… “是因为晚辈隐瞒了前辈另一件事, 不敢说。”凤濯满脸赧然。 “什么事？”天祝老人道。三十六将里，他比较熟悉的是傅宁，经常跟着无央回昆仑山来。 “晚辈和无央育有一子。” 以三百年前他那种状态, 天祝老人要知道了鸣儿的存在, 一定会把孩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