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终于考完了。在你十九岁生日的第二天。 你捧起凉水泼在自己脸上，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随着学业的加重和心理压力的加大，你慢慢瘦了下来，五官比之前看起来精致秀美很多。但你看起来更恍惚更奇怪了。 高二那次诡异的沉睡给你带来的影响远没有消退。 但这影响也有好的，比如你的英语成绩的大幅提高，你都可以随便及格了，有时候还能上个百。 父母和老师都又惊又喜，纷纷认为你终于开窍了，而英语成绩的叁四十分的上升又让你本就好看的排名又上了一个档次。 所以你试探性跟父母提了出国留学的事情。明明以前你最厌恶的国家便是英国，谁叫你那么讨厌英语呢。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了疯的想去哪里看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秘密等待你解开，又好像有什么宝藏等着你发觉……还有可能有什么人正在等待着你。 但母亲只是为难的看了你一眼，你就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虽然你家境还算不错，但并没有到能轻松供养你出国留学的程度，更何况你的英语成绩虽有所提升，但还是不太能拿出手。 最后你退而求其次向父母提出暑假去英国旅游的想法。父母满口答应，就是在你要一个人去的要求那里发生了争执。 他们不放心你，这是肯定的。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生活上也被娇宠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他们也不相信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但在你的软磨硬泡下还是松口同意了。反正从小到大他们就没有不顺着你过。 你不禁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爸爸妈妈对你最好了。 你最后的高考成绩也给了你们全家一个大大惊喜，比你之前的任何一次成绩都要高上不少，你毫无心理负担的填了比之前计划的还要高一个档次的志愿，最后还不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前往英国的旅程。 跟着旅行团上飞机前你冲父母挥手，内心突然涌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一旁的阿姨还调侃了你一句，“不过是去旅个游，没多少天就回来了。难过个什么。”你不好意思的冲阿姨笑笑，心下奇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你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刚坐上去确实有种新鲜感，但随着新鲜感的褪去，难受劲儿又泛上来……你居然还晕机？ 晕车晕船晕机……还有你不晕的交通工具吗？你以后可怎么出远门啊…… 等下了飞机千辛万苦到了酒店，你找到领队推辞了今天明天一切活动，打算在房间里躺个两天再说。 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个天昏地暗，结果你还是在一大清早就醒了。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天你曾看了千百次似的。可你之前并没有一觉睡醒就盯着窗外看的习惯啊？而且……你们那几乎天天都是晴天啊？ 你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感觉内心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你已经习惯了，自从高二那天醒来你经常会有这种感觉。你也已经放弃去深究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来源于何处，反正那天过后你莫名其妙的地方多了，不差这一个。 你还是起了床，打算自己出去走走。 其实挺神奇的不是吗，明明是你第一次自己出门，离开父母家乡祖国，可是踏上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你居然一点彷徨陌生的感觉都没有，仿佛你曾经来过这里还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似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你笑了笑，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慢慢走着。街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你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里……怎么越看越奇怪……？它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随着你的凝视，空间好像慢慢扭曲了，最后一家酒吧突然凭空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的心咚咚的加速跳了起来，你用力按了按心口，慢慢朝酒吧走去。 里面坐了不少衣着奇怪的人，但和他们一比好像你才是那个衣着奇怪的那一个。你小心扫视了一圈里面的客人，目光突然在窗边的一个红发青年身上定住了。 他也正在看着你，脸上的神色很奇怪，像是混着不可置信和狂喜。你的心脏比刚刚更猛烈的跳起来，你有些不知所措的避开他的目光，恍惚中竟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头狮子狩猎的对象。 『你是个麻瓜？怎么会进来？』突然有人站在你的身后说话，你扭过身猜测他可能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磕磕巴巴的说：“对、对不起？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我的英语不太好……” 「Ci·Tao？」 “哎？”听见有人这样喊你你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明明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你啊……你为什么会潜意识就认定这是在叫你？ 那个红发青年站起身朝你走来，他的目光牢牢的锁住你，声音却有点抖，「你叫Ci·Tao？中国人？按你们的叫法是Tao·Ci？对不对？」 你有点茫然的点头，“你认识我吗？先生？” 他并没有回答，听见你这样说只是扯出一个有些悲伤的微笑。对上他复杂的目光你有点不知所措，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他伸手拉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你好像被塞到了一根细长的管子里又被吐出来，这让本来就没有从晕机中彻底缓过来的你更晕了，不由得虚弱的伏在身前的人的身上缓了一会。 等你恢复了神智，才发现自己居然扒在陌生人身上，不仅后退一步朝他讪讪笑了笑，“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察觉到你的腿碰到了什么，你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跟你自己卧室很像的房间里，不由得惊慌起来。 “发生了什么？”你手足无措的望着红发青年，“我刚刚不是在酒吧里吗？这里是哪……”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青年突然上前一步，强硬的捧住你的脸吻了上来。 你的瞳孔瞬间放大，拼命挣扎了两下也没有能让他放开自己，他几近狂乱的在你的口腔里攻城略地，你的手抓在他的肩膀上，渐渐不知自己究竟是要推开，还是要攀扶。 这……是你的初吻…… 最后你有点茫然的想。 你的意识很快就模糊起来，等红发青年终于放开你，你仰着脸涣散着瞳光小口喘气，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从站着变成了躺着。 「我是在做梦吗……瓷娃娃？」你听见他在你耳边喃喃的说，「这个梦可真美啊……希望能晚一点再醒……」 你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你惊恐至极的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里不小心就刺激到了他。 “先生……”停了很久都见他没有新一步的动作，你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声，“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没有回应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你试着去碰他的胳膊，指尖都在发抖，“先生……？唔！” 他抬起了头，浅褐色的眸子里明明映着你惊恐僵硬的面容，他似乎很快的笑了一下，再然后—— 你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 乔治拉着陶瓷的手，一点点拢着手心，“放了你？”他嗓音奇异，似笑似哭，“那谁……放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