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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丰看着娘,虽然一句句都是贬着自家的人,可是他知道,娘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周四丰走上前扶着周奶奶道:“三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别说这话。” “除非你老娘我死了,这个家不能分!老三你个混账玩意儿!”周奶奶精气神好得很,扑上去锤周三丰。 周寂年晚了一步,见状赶忙来护着父亲。 但是却被父亲推开了,周三丰承受着娘的拳头,梗着脖子吼:“那年我去接老六,我就应该死在崖底下!” 听老三又提那事,周奶奶耷拉的眼皮都抖了一下,一时停住了动作。 “我知道老六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我断了腿,忍着疼把他背回来,就是因为我知道,老六才是您儿子!才是您的命根子!才是你后半辈子的指望!” 周奶奶被三儿子悲伤地低吼吓得心头直跳…… 那年老六是家里第一个童生,温书和寂年还在村里私塾启蒙。 老六考了个童生,不知天高地厚,雇了人力轿子抬他回村。碰巧那年大旱,好些饿怕了的刁民开始拦路打劫,轿夫们扔下轿子就跑了,留下老六被劫了。 他们在村里紧等都等不回老六,当时当家的已经卧床多年,活死人一个。于是她让老大老三老四分头去找人。 最后是老三背着老六回村子的,老六只是晕了,醒来安然无恙,而老三却断了腿,大夫说,断了腿还敢行路,彻底废了。 老三一直不谈那次的遭遇,可是一家人亲眼看着老三拖着断腿把老六背回来的,后来腿彻底瘸了,谁敢说和那事无关? 她害怕老三怨她这个做娘的,所以躲着他,心里忐忑地等着老三来她跟前诉苦。 可惜周三丰是个不会哭的孩子,所以他没有奶吃。他一天天的沉默下去了,他怕娘对他愧疚,于是他闭口不言救老六的经过,他娘也不闻不问,也不关心他,最后开始无视他。他一开始也委屈,可时间久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娘不愧疚,而他这苦头吃都吃了,这事就让它沉下去吧。 当时周六丰跪在他面前发誓:三哥,六弟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放心,寂年是我亲侄子,但我把他当亲儿子! 才过了半年,六弟娶了媳妇,直接就当没他这个三哥了,更是不认识什么周寂年。 这十年里,他越来越失望,这个家是越来越容不下他了。 隔了十年,整整十年,周奶奶终于听到老三哭了,老三要吃奶了。 周奶奶掏出刚刚从林锦手里拿的碎银,去递给周三丰,软了语气说:“是娘不好,三儿,这家不能分,娘把钱还你,往后你想咋的,娘都依你行不?” “娘求你了,三儿啊……”老太太这般哭喊,倒真是有了几分悔。 纵使其他人心里都赞成周三丰说分家,可是见他们娘弯了腰可怜相的,也不忍心在这上头提一嘴了。 周大媳倒是会装腔作势,过去扶着周奶奶假模假样道:“三弟昏头了,娘啊,莫哭,咱不分家就是了。” 她倒真不想分家,分家了她就要洗衣烧饭伺候汉子,照顾儿子,农活家务,这些都得她一个人担着。 周三丰心里也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己一直孝顺敬重的亲娘,而且习惯了她的强势,冷不丁哭着求他,他也再开不下去口了。 周大媳惯会做样儿,扶着老太太回屋,周奶奶歪在人身上,嘴里‘哎呀哎哟’地□□,好像心很痛一样。 分家这事,周三丰开了第一次口,这次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了。 林锦也不是个心狠的,银子收回去,也没再说什么了。他们一家人是铁了心的,等中秋一过,就去镇上谋生,每一季或者每个月交些银钱给老太太。 今天老三家小院子热热闹闹的,林桂花带着容哥儿来帮忙打包素肉干。六片素肉干垒在一起,用油纸包的方方正正的,纸面上还有一个红‘礼’字,拿绳子一系,方便人买了能拎着。 林锦手上动作不停,笑看着容哥儿问:“容哥儿,好吃吗?” “好吃,像真的肉干!”容哥儿一进院子就被林锦塞了一块,吃完之后,谢宁又给他递了一块,所以他还在细细地啃着。 “晒干了能放的久,锦哥,咱中秋就去山脚下卖这个吧。”林桂花吃完后,手上就开始忙起来了。 “是这样打算的,明儿寂年去镇上拜访夫子,顺道就背去卖了。若卖得好,我们就加急多做些。” 谢宁拿了一块素肉干往房间跑。 周寂年已经在抄卷二的最后几页,见面前递过来一块茄干,并没有受诱惑,笔下不停,“说。” “明天我也去镇上。”谢宁过去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自己咬了一口手上的茄干。 周寂年写完这一页最后几个字,这才放下了笔,伸手去抢了宁郎手里缺了一口的茄干,自己咬了。 “明日全家都去,看看上北胡同的屋子,如果合适,就定下了。” 谢宁听完去翻自己的衣柜,周寂年只是好奇的视线跟过去,并没有开口询问,见宁郎翻箱倒柜,最后递过来一角碎银。 周寂年挑眉,“给我?” “嗯!给你拿去租屋子。”谢宁豪气冲天,塞进夫君怀里,雄赳赳地推门出房间。 周寂年哭笑不得,小夫郎这是要主外的节奏啊,私房钱都上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