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万千性命验兵学
嘭！ 大帐内，全身皮肤如蕴含爆炎般赤红的完颜敢一巴掌劈碎了身前的桌案，满头发丝根根立起，当真是应了那句“怒发冲冠”。 白天一战，狂龙军和沙魔军整体损失其实并不大，加起来也不过折损了四五千人，他们原先就有差不多三万余人，如今也不过人数减少到了两万五千多，至少面对文艺军仍然有一战之力。 然而问题是，凡是在城下被带有无数电芒的洪水淹没的金兵，不但全身盔甲被雷霆崩裂，就连身体也承受了洪水冲击与雷霆电击的双重打击，虽然伤势都不算太重，但是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很难恢复战力。 一场蓄谋已久的洪水，非但阻止了完颜敢这一次的攻势，更加大幅度拖延了完颜敢攻城的效率，在只有普通医师的情况下，要想让那些金兵恢复过来，至少也要三四天时间。 除了这些因为电击而全身麻痹的金兵，完颜敢麾下还有战力的只剩下了四五千名沙魔战卒，这么点人数，别说是进攻内城了，就算是想要守住城墙也很悬。 更何况，完颜敢抬起头，羞恼无比地望向内城方向，就在刚才，他麾下的两名六境带着千余沙魔战卒想要试探内城的防御，结果一头撞进了邹布衣事先布置好的风水迷阵中，被蔡旭东等人逐个击破，全部擒拿俘虏。 深吸一口气，完颜敢看了看帐内剩下的四名六境，叹息道：“先让大家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战力，然后我们再想法子攻破内城。” 冷笑了声，完颜敢扭头望向东面，眸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既然外城已经被我们拿下，那么内城也不远了，更何况，太子他……” 没等他说完，帐外忽然一道急促的报声由远而近，哗啦一声，一名背负七根金色令旗的斥候冲入帐内，单膝跪地，急道：“大将军，不好了！碌曲、迭部的文艺军于几天前发兵攻入我朝腹地，临潭、漳县、岷县三城已经接连告破，目前武山已经岌岌可危。” “什么？”完颜敢闻言脸色大变，心中更是惊怒交加，他万万没想到，碌曲和迭部的文艺军居然没有来增援舟曲，而是悍然杀入了甘肃道的腹地。 当初完颜帝一领军南下，一路上累死了数百名黑莲教灵师，也让兰州和礼县之间的武山、漳县、定西等地的黑莲教灵师几乎全部失去了战力。 而且为了迎击宋朝和文邦，完颜第一抽调了甘肃道各城的精锐，使得各城防备空虚无比，以雷神军和岩虎军的战力，要想攻破这些城池，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的代价。 瞧见完颜敢脸色铁青，斥候稍稍犹豫，又取出一份诏书，迟疑道：“大将军，此乃陛下手书，令将军立刻解决侵入我朝腹地的文贼，不得有误。” 接过这份手书，完颜敢面色阴沉如水。 他怎么都想不到，迭部、碌曲的文艺军居然会没有理会此处友军的死活，全部都杀入了金国的腹地。 当然了，虽然这种做法等于是将舟曲城彻底抛弃，但是完颜敢不得不说，这群人的做法简直就是掐住了自己的要害。 继续进攻舟曲城吧，完颜敢还真的没把握能在短时间内破掉邹布衣的灵阵。 但是就这么撤退了吧，完颜敢这些日子来不计损失的进攻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钢牙紧咬，完颜敢背着手来回踱步数圈，忽地脚步一顿，冷冷道：“传令全军，立刻开拔，全军撤退！” “大将军！”听见他的命令，几名六境俱是惊呼道。 一抬手制止众人，完颜敢咬牙道：“不必多说，这舟曲的内城有阵法笼罩，光凭尔等短时间内极难攻破，如今我朝腹地有文贼大军肆虐，先行撤兵，解决了那批贼子再说。” “另外，”抬起头，完颜敢眼角泛起凶残的冷光，冷笑道，“派人向内城传话，告诉他们，太子殿下八天前率领大军进攻岷州，算算时间，岷州要塞差不多已经城破了。” *——*——*——* 武山城西面十余里的一处绿洲内，正有数千名全身铠甲纹刻有雷电灵纹的骑兵，他们有的坐在地上吃食，有的取过一桶桶的湖水，仔细洗刷着战马。 人群中，杨仁杰背着手，脸色凝重地望向南面，项蓓蓓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搭着他的肩膀。 在收到符峰传来的消息后，杨仁杰最初也和符峰一样，打算立刻赶去舟曲城增援，可是这个决定，迅速被宋凯阻止了下来。 他的理由和吴雪接近，纵然西楚雷骑速度极快，但是要从碌曲一路赶到舟曲，时间花费不说，还极为损耗马力，哪怕及时赶到了，恐怕也没有了力气去作战。 既然完颜敢以八万大军围攻舟曲城，既然自己过去了也无济于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围魏救赵，利用杨仁杰骑战无双的天赋及西楚雷骑强大的战力，直接杀入金国腹地，也不需要占领城池，直接烧杀劫掠，逼得完颜敢不得不退兵。 若是寻常时候，宋凯的计谋自然没有太多用处，反正杨仁杰等人不敢进攻有八境坐镇的兰州城，其余各城也都有高手坐镇，哪怕雷神军能攻破一两座城池，也足以耗得他们没有余力再去对付其他城池。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应付宋军，定西等地的驻军几乎被抽调一空，薄弱的防御力量哪里挡得住骑战无双的雷神军，更不要说有杨仁杰、项蓓蓓、宋凯三位六境联手，哪怕是以骑兵攻城，也足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 八天时间，驻守舟曲城的鸳鸯军、兽神军、红衫军固然损失惨重，但是雷神军攻破了三座城池，斩杀的金兵数量更是文艺军损失的数倍。 绿洲的一处角落，宋凯盘膝而坐，此刻的他，全身上下缭绕的死亡灵韵浓郁的近乎化为实质的苍白色雾气，他的每一次呼吸，死亡灵韵都会不自觉地溢出数分，恐怖的死亡力量渗入四周所有事物，将之生生化为齑粉。 *——*——*——* 深夜，岷县县衙。 在吴雪和符峰的命令下，一名名岩虎军的甲士纷纷脱下沉重厚实的铠甲，换上了城中库藏的、金国出产的、轻便了无数倍的皮甲。 此时已经有大批战马被俘虏带了过来，吴雪打了个响指，换上新装备的岩虎军众人纷纷翻身上马，然后在一名笑容谄媚的金人带领下，快速纵马出城，朝着东面的礼县飞驰而去。 *——*——*——* 在确定了完颜敢的确带领大军远离以后，舟曲城的南面忽然城门大开，五千多名从此次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兽神军将士骑着巨大的青狼，在一缕缕无声无息没入虚空，又从虚空中涌出的疾风加持下，宛如狂风般朝着东面疾驰而去。 狼群中，许烜熔、蔡旭东、姜太恒、普剑子、赵疾、师传、黎一梦七人分别坐在一头巨狼的背上，表情凝重无比。 知道完颜帝一竟然会分兵进攻岷州要塞后，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曾经听说过完颜帝一的厉害，蔡旭东更是亲自与之交过手，那是连姚若愚和张子强联手都不敌的恐怖敌人。 有这种人物带队，光凭符超瓒和任嘉盛，哪怕能守住岷州要塞，只怕也已经接近极限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在有丝毫迟疑，由红衫军留守舟曲城，许烜熔等人带着兽神军先行出发，喻洁仪率领鸳鸯剑卒紧随其后。 *——*——*——* 岷州要塞。 无数脸上绘有无数恶鬼图案的地狱刃手，排列成了一座座整整齐齐的军阵，大军深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袭金色蟒袍的完颜帝一负手而立，束发金冠上两条翎子高高立起，沙皇戟化为虚影悬浮在他的身后，浓烈而霸道的地狱戟魂冲腾天地，几乎将天穹都染为了地狱的颜色。 抿起嘴唇，完颜帝一眼底划过几分不耐，八天来没日没夜的进攻，竟然都没能将这座本来归属于大金的要塞攻下来。 事实上，每次他快要攻破城墙上的防线时，文艺军都会推出来一种新的军械，借之击溃己方的攻势。 第一次，是他召唤出的数万沙兵强行攻上城头，快要将文艺军全部逼下城墙的时候，城头上忽然涌现出一面面宽阔而高大的塔盾。 这种盾牌极为高大，至少有两三个人联手才能搬动，盾牌上纹刻着无数符篆灵纹，竟然拥有搅乱真气和灵能的功效，完颜帝一数万名沙兵的攻击落在塔盾上没有半点功效，反而被他们推动塔盾生生将沙兵全部挤下了城墙。 心高气傲的完颜帝一如何愿意承认自己的沙兵被人克制，连续发动了三次攻势，然而每一次，凶焰滔天的沙兵们都在塔盾前止步，根本无法侵入城墙半分。 第二次，在数万沙兵的掩护下，由两名六境带头的三千名地狱刃手疾行着冲向城墙，眼见着就要接近城墙了，突然他们脚下地面轰然爆炸开来，宛如蘑菇云般的黑烟滚滚而起，剧烈而密集的爆炸更是炸死了千余名地狱刃手。 没有灵能波动，没有真气激荡，根本没有半点预兆，他们脚下的地面直接就爆炸开来。 莫名其妙的完颜帝一不信邪，召回败兵后，亲自率领了两千名地狱刃手杀向城墙，结果刚刚出阵没多久，身下地面直接就炸了开来，若不是他早有防备，第一时间真气外放压住了这股爆炸，只怕他带出去的两千名刃手也会死伤大半。 折腾了一天多，完颜帝一终于发现了几分端倪，命人挖掘了大半个战场的地面，总算是在地下发现了大批纹刻有爆炎灵法的灵符，结果没等他们扯断灵符上和城内连接的丝线，符超瓒等人第一时间引爆了这些灵符，结果又生生炸死了千余名地狱刃手。 第三次，好不容易把爆炎灵符全部处理干净了，完颜帝一当即召出了数万沙兵，掩护着数千名地狱刃手浩浩荡荡地杀向城墙。 这一次，文艺军居然好像认命了，没有再用出什么手段来，只是当地狱刃手们凭借双手和双脚上的利刃强行吸附在城墙上并向上攀爬的时候，一根根长有无数锋锐利齿的圆筒形铁条从城墙上抛飞而下。 这些铁条上纹刻了密密麻麻的符篆灵纹，刚刚被抛出，已经自发地引动四周的风系灵能，使得整根铁条疯狂旋转，如此一来，其表面的锋锐利齿就如无数疯狂斩切的刀片一般。 数百根疯狂旋转切割的铁条先后沿着城墙滚落，一时间整座要塞的城墙上可谓是血流成河，不知道多少地狱刃手被铁条上的利齿生生撕裂身躯，还有许多被利齿刺穿身躯随着铁条一并翻滚向下。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数十种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新奇发明，将完颜帝一每一次的攻势都彻底瓦解，哪怕是完颜帝一贵为锦绣榜第一，自负兵家才华不输世人分毫，但是面对这些闻所未闻的军械，仍然是被打的狼狈不堪。 每一次交锋，若不是他召唤出的数万沙兵挡住了许多攻势，只怕完颜帝一麾下这一万名地狱刃手早已经全部战死了。 “还是太天真了么？” 眯起眼睛，完颜帝一回顾着这些日子的战绩，饶是他心性纯净，也不禁生出几分羞愧，喃喃道：“看来我在兵家学术上还要多用功啊！只是一座岷州要塞，两个毫无名气的小将，就能挡我这么久，要是换了那些久负盛名的强将，我是不是会被打成屎呢？” 被这个“屎”字恶心了一下，完颜帝一皱起眉头，随即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检验的差不多了，我在兵法上的造诣还是弱了点，先破城吧！” 话音未落，他身后沙皇戟骤然由虚化实，同时原先收拢于身周数丈内的地狱戟魂骤然爆发，霎时间，无数的恶鬼咆哮和亡魂哀嚎响彻天地，更是让城头上的文邦众人脸色大变。 八日征战，不惜折损了四五千名地级兵种的地狱刃手，竟然只是完颜帝一为了验证自己这些年所学的兵法。 这一刻，当完颜帝一手持沙皇戟，即将亲自出手的画面，或许也象征了坚持了八天之久的岷州要塞，即将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