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优乳集团抽调人手到黑池资本,就收购法国sa成立合营公司的股权结构进行第二轮谈判,在讨价还价阶段,经过激烈的对峙和交锋,考虑到更长远的利益,谋求双赢,最终达成协议,主要内容包括,黑池资本在香港设立特殊目的公司spv,与优乳股份分别持有spv51 %、49%的股份。 贺九皋向郁金伸出手,“郁小姐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我们黑池负责筹备上市,完成境外融资,你们优乳负责整合公司,譬如业务的继续开展,上下游渠道的建设,我相信以优乳集团强大的人力系统,应该能做到。” 郁金与他握手,笑道:“我们也期待通过此次合作实现产业升级,优化结构,并且在你们黑池资本强大的融资能力加持下,增强国际竞争力。” 当两人松开手时,贺九皋不着痕迹地扫过郁金的手指甲,如同指纹,人和人之间的指甲形状也是不同的,郁金的甲床很像谭佳人挪用视频中的手指甲,同样都有啃咬的痕迹,指甲边缘参差不齐。 他心中一动,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郁总你开社交账号了吗?” 郁金说:“回国前,我玩过ins,回国后,忙工作,已经很久没更新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贺九皋笑笑,“想问你工作之外都有什么消遣,顺便做个参考。” 郁金说:“消遣么,下厨、旅行、绘画、做公益,就这些吧,我很无聊的。” 贺九皋恭维,“怎么会,献身公益,情怀高尚。” 话音刚落,顾笑打来电话,估计为杜可儿的事,他告罪一声,让温修筠代为送客。 优乳集团的人陆续上车,郁金故意放缓脚步,与经年不见的温修筠搭话,“经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温修筠温和地笑笑,“你也是一样。” 郁金驻足,看着温修筠,黯然说:“不一样了,从你拒绝我那天起,我就不一样了。” 温修筠愕然,“你不是说开玩笑吗?” 郁金苦笑,“如果我说是认真的,你会答应我吗?” 温修筠如实道:“那时我已经和伍月在一起了,怎么能再答应你呢。” 郁金说:“我想也是”,她故作释然,“当时我跟自己打了个赌,你答应,我就留在国内,结果我输了,愿赌服输,所以我第二天就出国了,不管怎么样,老同学祝福你,结婚的话,记得通知我,我会随份子。” 自以为的深情就像钝刀割肉,疼在她身上心里,而她在意的人只当作玩笑。 多亏黄羚的联系将她解救出窘境,对温修筠笑一笑,郁金上车离开。 “周六在佳琅美术馆举办我的作品展览开幕酒会,你参加吗?” “当然。” “果然够姐们,那说定了。” “好的。” 在顾笑的拜托下,贺九皋亲自带杜可儿见佳琅美术馆的王馆长。 听闻杜可儿英法双语流利,王馆长很满意,当前正是用人之际,顾不上考察能力,直接让陈策展带杜可儿尽快熟悉工作。 日子过得飞快,黄羚作品展的开幕酒会近在眼前。 最后一次碰工作流程,佳琅艺术馆对接的人是杜可儿,谭佳人对她换工作的能力实在刮目相看。 “是你啊。” “怎么,你很意外?” 无视杜可儿带着呛味的话,谭佳人故意笑得很大声,“哪有,恭喜你在新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还来不及呢。” 杜可儿不由自主显出甲方的优越感,冷冷说道:“在我面前没必要假装热情,和你共事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请省略寒暄的废话,进入正题吧。” 所谓“正事”,无非最后一次核对流程,确保双方不出错。 谭佳人对杜可儿的出言不逊付之一笑,真把自己当根葱,不知天高地厚。 走走过场,各回各家。 周五晚上,诺伊打来电话,说他在飞机场即将登机,一边和谭佳人说着话,一边最后遥望不夜城璀璨的灯火。 “没想到最后能带走的仅仅是一箱青岛啤酒。” “千里迢迢的,法国也能买到。” “你未免高估法国的乡村了,再见,谭佳人。” “再见,诺伊。” 诺伊的离开,令谭佳人怅然片刻,再想起自己卖虚假人设被贺九皋发现,心里更不安了,好希望贺九皋失忆,话又说回来,他一个大忙人,干吗老跟她这个小角色过不去呢,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一说话就带刺儿,好像欠他一个亿似的,烦人。 无论多烦,太阳照常升起。 谭佳人尽量排除杂念,化妆,穿浅紫色喇叭袖飘带衬衫和高腰白色微喇长裤,换上藕荷色高跟鞋,头发盘起,把佳琅美术馆发的工作牌套脖子上,以精神饱满的状态开车出发。 佳琅美术馆是由栖云的老厂房重新设计改造的,风格前卫、时尚,展厅通体白色,分为三层,简约、洁净、空灵。 在客人赶到前,在一楼展厅布置鸡尾酒会场,只摆桌放供应酒水、餐饮的桌子,不设椅子,这样的形式,可以保证自由活动的空间,方便客人四处走动、社交。 鲜花选淡紫色和粉白色的豌豆花装饰桌面,再就是测试音响系统和投影设备,确认设备可正常使用,调弱灯光配合酒会气氛,小型舞台上方的灯光要亮一些,突出舞台的c位,放舒缓的音乐,等待客人入场。 时间到了,客人陆续到来,谭佳人与相熟的客人寒暄。 何女士看到她,大老远打招呼,“亲爱的,好久不见。” 很久吗?细想确实有段日子,何女士没打电话来抱怨了,朝她身边瞟了眼,除了她女儿和老公,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其貌不扬,但有股书卷味,气质很好。 “这位是……” “亲爱的,我给你介绍”,何女士显摆般说,“她就是周姐介绍的林梦寒,林姐,我不是说过吗,她对艺术很有鉴赏力,今天带她来保个眼,买一幅黄羚的作品。” 林梦寒站在何女士老公和女儿之间,三人交谈,说到有意思的地方,会心一笑,乍看之下仿佛默契的一家人。 “亲爱的,许璐家可能有麻烦了,你晓得吗?”何女士神秘兮兮说。 谭佳人也压低声音,“什么麻烦?” 何女士凑近说:“她家实体服装店关了好几家,申城也就剩下嘉豪广场的没关了。” 富人圈的风吹草动,往往都不是小事,据谭佳人所知,许璐老公经营男装品牌,前几年很红火,近几年,电商对实体店冲击很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她笑笑说:“可能转线上吧,实体店铺运营不如网上销售。” “大概吧”,不聊八卦,何女士索然无味,“亲爱的,你继续忙吧,我们去那边兜兜。” 艺术圈炙手可热的大画家黄羚来了,穿着宽大的中式衣袍,浑身散着艺术家落拓不羁的气息。她身边陪着一位穿mf银蓝色褶皱长裙的女孩,很有上个世纪的时尚i周天娜的风范,等等,好眼熟啊,这不是那位ins博主gold miss y吗。 谭佳人将她奉为理想人生的偶像,很想过去套套近乎,可惜无人引荐。 贺九皋远远地看到谭佳人对着郁金发花痴,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跟追星族也没差。 真搞不懂她,到底出于什么心理盗图,致敬么? 王馆长走向舞台中央的讲台,为酒会开场致辞。 杜可儿和另外一个负责媒体宣传的小姑娘等着王馆长致辞结束,播放黄羚作品介绍视频。 小姑娘说:“可儿姐,u盘你带了吗。” 杜可儿说:“带了,你没拿吗?” 小姑娘着急,“我忘记了,你放在哪里?” “刚才和你说了呀,放在办公桌上,你赶快去拿,还来得及。” 杜可儿小声叮嘱,没发现环胸靠在墙上的贺九皋。 小姑娘匆匆赶来,正好王馆长讲完话,她去播放视频。 为黄羚制作展览视频,她要求极其严苛,同事们修了好几稿,直到昨晚深夜才定稿,今天事超级多,忙的昏头转向,调试设备怎么就忘记拷贝视频了呢,现在只求作品展览视频顺利播放。 但墙上的大屏幕出现影像的那一刻,她察觉出不对劲,冷汗刷的流下来。 微博网红风vlog伴随轻快的背景乐面向全体嘉宾播放,多数人不解其意,以为是大画家的行为艺术表演,倒不觉得有什么。 贺九皋马上明白这是针对谭佳人的蹩脚把戏,目的明确,那就是当众揭露谭佳人的秘密,公开羞辱她。 他担心地看着谭佳人,向站在多媒体控制台旁的小姑娘打手势,让她关掉视频,无奈被王馆长怒目而视,尚是新人的她已慌了手脚,处于当机中。 谭佳人呆住,大脑停止转动,身体也不听使唤。 杜可儿翘起嘴角,只要能报复到谭佳人,丢掉一份工作算什么,反正谭佳人在有钱人的圈子也走到头了,光想一想她就痛快。 贺九皋阴沉地斜睨了杜可儿一眼,大步流星地向多媒体控制台走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到了厨艺展示环节,只听黄羚用很清晰的声音说:“郁金,这不是你的手么,我亲自拍的视频,应该不会认错。”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客人们都认识的人走进如意街面铺的身影被呈现在大屏幕上。 “这不是谭小姐吗?” “她住嘉豪公馆还是栖云社区来着?” “或许去买面?” “你眼睛不好使吗,看看时间呀,都快凌晨了,去买面?她手上拿着钥匙呢。” “刚刚黄羚说什么了,谭小姐盗图了?” 小姑娘越忙越出错,贺九皋走过来非常干脆地关机,大屏幕消停了,却拦不住人们的议论声和投向谭佳人的视线。 对郁金身份略知一二的人,赶来献殷勤,“哎呦,郁小姐,有人盗你的图,你不生气吗?” 郁金看着被千夫所指的姑娘,不理解她的动机,无话可说。 “真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 “被名利场迷了眼,虚荣呗。” “鱼目混珠,真是晦气。” 谭佳人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和嘲讽,垂着头一动不动。 贺九皋走近,试图拉她离开。 谭佳人用力甩开他,“放心,我会走,但不会狼狈退场,你们艺术馆怎么管理员工的,重要的场合,居然放错视频。” 人们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瞧瞧,她还振振有词呢。” “我看她走火入魔了,以为靠近我们,混熟后,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太不要脸了,一个假冒的丑小鸭,还以为自己是白天鹅呢。” “看来,高端礼宾服务行业也需要打假了,不然以为我们好忽悠呢。” 杜可儿端着一杯酒走过来,“大家说的对,谭佳人就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赝品,不仅如此,她还搞职场霸凌,对同事一副恶毒面孔,对客户一副和悦面孔,只要能签单子,阿谀奉承算什么,保不齐更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假装白富美为了什么,给你留点脸,就不直说了。” 最后一句话的暗示,有耳朵的都能听懂,在场客人,男客除外,女客的愤怒又上升了一级。 贺九皋沉声警告,“杜小姐,请注意场合,这里是你的职场,不是你公报私仇的舞台,我请你来美术馆工作,不是为了让你闹事的,你不会不清楚,名誉毁损也是一桩罪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