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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空师傅,会破戒否?” 紧咬牙关,邹曲临紧拧青郁的眉毛:“不会。” 佟杉姗捏着食盒的指节苍白,缅邈的情思汇成一腔呜咽:“既如此,杉姗明白了。” “阿弥陀佛,如此纠葛,毫无意义。”邹曲临自知没资格说这句话。 他将门再推开些,俯身道:“三小姐请回吧。” “打扰了。”将食盒放下,佟杉姗略微行礼,方转身而去。 行至天胜寺门前的一片竹林,佟杉姗终不堪心里的重负,跪坐在地上。她扶着翠油油的竹子,拒绝秋叶的搀扶,拽起裙子,一点一点独自站起来。 她望着天空,那轮明月隐匿在乌云间,再未显现。 两行清泪顺着白净通透的面庞滑下,她再次拒绝秋叶的帕子,用袖子擦擦干。昂起头,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回佟府。 是时候,学会放手。 杉姗,要爱自己,要学会,爱自己啊。 …… 燕王府与佟府缔结完成。 燕王府下聘佟府二小姐佟钟儿,佟萧经过深思熟虑,实际上是承不住佟钟儿软磨硬泡以及“分家”式闹腾,最终接受燕肇祯的聘礼。二人的婚事,则定于盛瑞二年的春日。 佟萧那一刻才不由感叹,三个女儿到了这年纪,竟然没一个让他省心。 这日一早,“喜气洋洋”的燕王便载车前往天胜寺,拜佛烧香,亦岂运昌。 他的雄鹰,惊飞了满树雀喧。他迈着步子,踏破了一墀苍藓,在诚心拜了数尊佛像后,转而来到邹曲临所在的后堂。 “没想到,思空大师竟在此做法。”他满面哑然,意味深长道,“今日也是巧,我府上新来的小厮,似乎和思空大师相识,此良辰煦日,你二人正可在此长叙。” 邹曲临睁开眼,望见他身后畏畏缩缩的少年,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小仓?” 小仓连忙行了个大礼,鼻涕眼泪一把抓。 砰砰砰。 他磕头数声,方跪着挪到邹曲临脚边,拽住他的袈裟:“公子……当初,您拒不归附,于是邹家便被抄了,邹府所有的人,都被赶走,有家的落魄着回去,无家的只得找新主子。虽然佟府心善,收留了一部分人,但……邹王府那么多人,总有些年迈的……都……都没人收留,于那个冬日,在街上活活冻死了……” 他说得声泪俱下,邹曲临如今又如此落拓,心内何尝不是在滴血。 他只知道佟陆陆,满心都是佟陆陆,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还牵连了一大帮人。 不……不是陆陆的错……是白盏辛逼的…… 亡国之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一切种种,都是他的作为。 “好在,小仓被燕王殿下收留,燕王殿下知道了此事,也把还未冻死的、无家可归的老仆都召回燕王府中……还厚葬了张叔……李叔……” 抽泣着,只言片语中,小仓表现出对燕肇祯无尽地感激。 燕肇祯上前,扶起小仓,意味蕴藉地说:“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噗通 邹曲临跪下,言念及此,泪下三钵头:“我邹曲临,替邹府众人,多谢燕王。” “不必言谢……”燕王旋即扶住他,目光惋惜,“我只是做些力作能及之事罢了……只可惜……未能与你殿试相见。思空法师,快快请起吧。” 当日,直到日上三竿,燕肇祯方离开天胜寺。 晃荡的马车中,他放下轿帘,方才的一应温柔,统统消散。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并不困难。 饶是当今圣上,当初也要靠他才能举旗而战。 只是他没想到,白盏辛竟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轻捏翠玉扳指,他勾唇轻笑。 没关系,谁也不能阻拦他。 邹曲临…… 虽为极强的钓者,但这条大鱼,须得放很长很结实的线来钓。 马车行使至檐角相连的小街,穿越中央大街来到西市,车夫忽然按辔停车,引起车内之人的不满。 他掀起一旁的车帘:“何事?” 随行的小仓道:“是解语楼,今晚设百花宴,此时正由蝶风姑娘在廊上一舞,引得众人驻足,因而前路被堵。” 蝶风? 他淡淡瞥去,只见解语楼上,一风情女子身着华丽的舞裙翩翩起舞。霎时间,仿佛春暖花开,明光晓映,天地都被这浓浓的情意所掩盖。 燕肇祯思索回忆,方记起曾于破皇城那晚,与此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她与佟陆陆正于海棠阁独处。 “小仓,以‘甄公子’的名义出钱,无论砸多少黄金,也要买下蝶风姑娘的这一晚。” “是。” 佟陆陆这条奇形怪状的深海鱼,他尚且没有把握能钓到。 既如此,就从她身边的人入手。 当晚,解语楼举行百花宴,与一楼中央设一高约半身的圆台,由解语楼的姑娘们一展才艺。 于圆台一旁,设有一长条木板,上挂姑娘们的花名,待姑娘表演完毕,便由看官喊价,价高者得。 如此活动,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几乎不在一楼露面的红牌儿,蝶风。 解语楼并不常办百花宴,只因尽年来,京城乃至整个国土并不太平。如今安稳下来,自然要娱乐一番,让长期心弦紧绷的达官贵人们解解闷。